杜长兰撇嘴:“我爹又打不着我,还累个半死,他不气个好歹就不错了。”
为了给便宜爹正名,杜长兰将杜老爹的隐忧道出。众人恍然:“竟是这样。”
杜长兰折了路边野枝,撇去分枝,光溜溜似一柄长剑,他在空中舞动,每次带出强劲有力的破空声。
他身影矫健,几个侧翻引得众人叫好,忽然杜长兰扭身,枝头直指崔遥等人:“我等虽念圣贤书,却不识浅显理。今日是为田舍郎,他日踏入天子堂,黎民的福与哀皆在我等一念之间。”
山也寂静,风也寂静,万物失色,余有眼前明快锐利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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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哑声,杜长兰手腕一翻,捥了个剑花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势?”
宋越扶额,崔遥磨了磨牙,嗷的一声扑过去:“杜长兰,你真是个混蛋啊你。”
然而方才那一幕却在众人无意识间印刻心中。很多年后也记忆犹新。
杜长兰算着时间看榜,没想到这次县试放榜时间提前一天,崔遥同杜长兰念叨:“昨儿看榜时有名孙姓考生都失态了,嘴里一直嚷嚷不可能。”
杜长兰:“嗯?”
宋越也凑过来,道:“孙生说他写了很多治理灾情的良策,不应该是中下名次。”
杜长兰懂了,先不论其他,那道题是经义题,但很明显孙生往策论题答了,不能说完全不对,但也不能说对。
不过最后孙生还是榜上有名,有参加府试的资格,届时府试主考官由知府担任,若孙生当真有实学,不会埋没了他。
府试在四月中旬,他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杜长兰他们在镇上小院住着,同之前一样念学。
五日后的下午,杜长兰正在温习,忽然严秀才唤他:“你随老夫来。”
书房里竟然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杜老爹满面红光,见他们来,他朝严秀才作揖,严秀才侧身只受半礼。
“你们父子聊,老夫还有事。”严秀才出去将屋门带上。
杜长兰忽而道:“可是买了牛?”
杜老爹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他看着清俊灵动的小儿子,心里喜欢得紧。这股子聪明劲儿,大郎二郎是真赶不上。但小儿子气人时也是真气人。
杜老爹搓了搓手掌,心跳还十分快,心底的执念总算圆满了。
他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道:“是崔大公子帮忙相看的,顶顶好的一头小牛,四肢健壮,牙口也好,皮毛也顺滑,尾巴扫起来都有劲儿……”
杜老爹一口气说了许多,说他们如何收到消息,从决定买牛到若河县的心路历程,粗糙黝黑的手指都还在微微颤抖。
杜长兰等他爹一口气说完了,才笑道:“真好,咱们家也有牛了。”
“哎哎,咱们家也有牛了。”杜老爹喜不自禁,“长兰,往后你去哪儿也不费脚程了。”
杜老爹心里说不尽的高兴,以至于回程时都要特意告知小儿子一声。
后来杜老爹要走,杜长兰叫住他爹,带杜老爹和牵牛的杜大郎去路边摊点了三碗馄饨。
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骨头汤,清亮亮的,不时浮起几个胖嘟嘟的小馄饨,皮面极薄,隐约可见内里的肉馅儿,白里透粉,诱人得紧。
杜老爹道:“费这个钱干什么,再有一会儿就回家了。”
杜长兰笑道:“因为我饿了,我沾爹和大哥的光。”
杜大郎偷着乐,为了买牛,这大半日他都没歇过。这会子有一大碗香喷喷的馄饨吃,别提多开心了。
馄饨端上桌,清汤面上洒一撮切得碎碎的葱花,混着动物油脂的浓香,叫人唇舌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