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郎咽了咽口水,见他爹动筷了。他这才狼吞虎咽。他那喉咙似无底洞一般,一个馄饨还没尝出个中滋味儿,就消失不见。
杜长兰朝摊贩挥手,“麻烦再来两碗汤,撒一把葱花。”
他分明坐在路边摊,同桌之人也是常见农户打扮,可他一身长衫布巾,挺背挺直,日光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和棱角有致的下颌。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写意,同馄饨摊充满违和感。
小贩老板盛汤而来:“长兰怎么不吃,可是今儿不合口味?”
杜长兰接过汤碗,不紧不慢道:“没有的事儿,只是晌午撑着了,这会子不饿。”
杜老爹和杜大郎抬头望他,杜长兰道:“喝些汤再吃,别噎着。”
他将自己碗中的馄饨分别舀进杜老爹和杜大郎碗中。
杜老爹又欣慰又心酸,杜大郎感动的眼泪汪汪:“长兰,你真好。”
杜长兰垂眸轻笑,“快吃罢。”
分别时,杜长兰看着杜老爹略微佝偻的背影,倏地道:“爹。”
杜老爹回首。
杜长兰眉眼弯弯:“咱们家会越来越好。”
杜老爹哼笑一声,眉眼舒展,连背也挺直了。回去路上杜大郎还念叨小弟请他吃的馄饨有多么香,汤有多么好喝。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已是四月七日,这次杜长兰去府城,杜老爹不放心,想让杜大郎换下杜蕴,被杜长兰婉拒了。
考生们众筹雇佣四名镖局人员,走陆路抵达府城后,前后花费四日功夫。
一行人迅速找了落脚地,马不停蹄去报名。而后各方打听府试相关。
正是因为这样的考生多了,市面上出现各种各样的小道信息,售价不菲。
正应了那句,有需求就有商机。
崔遥买了一份往年的考题,兴匆匆的同众人分析。
陆文英向杜长兰行来,在他身侧宽背椅坐下,问:“你呢,你不好奇吗。”
杜长兰呷了一口茶,感觉腿边痒痒,不用看都知道是大黑,旁边还跟着杜蕴。
小孩儿趴他爹腿上,仰着小脸笑,见杜长兰看他了,立刻伸出双手求抱抱。
“你都多大了还要抱,不知羞。”杜长兰话音落地,小孩儿稳稳落在他怀里,还扭了扭小屁股调整姿势,随后朝陆文英打招呼。
陆文英也笑着回应。
杜长兰搂着儿子,将陆文英问他的问题抛回去。陆文英正色道:“若我是主考官,近年的考题都不会重复,更莫说去岁考题,否则一顶科举徇私的帽子扣下来,可吃不消。”
客房中央热烈的讨论声一滞,几人犹如被按下暂停键。
杜蕴捧着他爹的手,真诚问:“那该怎么办呀?”
杜长兰垂眸:“是啊,那该怎么办呢?”
小孩儿定定望着他爹,理直气壮:“蕴儿不知道呀。”
大黑:“汪汪汪——”狗也不知道。
杜长兰睨了大黑一眼,真是条应声好狗。
大黑伸着舌头朝杜长兰示好,身后的尾巴轻轻扫地。
杜长兰也没卖关子:“若是我,就去街头巷尾询问近两年有甚变化,地面可平整?治安可好?府城可有不平事?”
知府治理一地,去看管辖范围的风貌,足以倒推知府品性与偏好。哪用得着费钱买些不知真假的册子消息。
安静的屋内响起一连串鼓掌声,杜蕴捧着小脸,对他爹笑的像一朵太阳花儿,“爹总是这么出其不意,特立独行,高大威猛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