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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发生了什么?&rdo;我急忙将他扶起,被他挥挡开手臂。弗拉维兹就像是惧怕什么般蜷缩着,断断续续的咳喘:&ldo;别过来!你体内的东西……它会伤害我!&rdo;&ldo;弗拉维兹!&rdo;我紧张地拍打他的背,可手指刚触碰到他的肤表,他便浑身一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头蹙成了一团,他的脊背弯曲,身下白袍皱成一团,像只从天上坠落而死的水鸟。我咬了咬牙,缩回手臂,不敢再接触他,僵在原地。又像当年一样。明明与弗拉维兹只有一步之遥,却永远跨不过这点距离,只能无能为力地看他承受折磨。而现在,我与他之间更隔了另一个人,一个手持枷锁的魔头,他缚住了弗拉维兹,也缚住了我。如果能做点什么。如果,能立即去为他做点什么……回去再次面对尤里扬斯吗?胸中杂绪纠作一团,仿佛被丢进沸锅里煎熬。这时,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喧哗。余光扫到海面上的一道云翳般的影子,我不由心中一惊,定睛望去。那是一艘正在抛锚的船。一种不寻常的预感攀上心头,我站起身,眯起眼观察不远处停泊的船。它的体积并不大,但即使是在夜里,仍可看出是帆是漆黑的。心里咯噔一动,我暗忖这难道就是国王陛下派来接引我们的船吗?得去通知伊什卡德他们。正这样想时,背后便忽然传来了细碎的响动,我立即架起弗拉维兹,藏到一块岩石背后,却见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正是伊什卡德他们。&ldo;阿硫因!是你在那儿吗?&rdo;伊什卡德低声喝道。&ldo;别担心,他们不会伤害你。&rdo;我压低声音对近乎半昏迷的弗拉维兹道,他双目半翕,点了点头。我擦干他脸上的汗珠,深吸了口气,站了出来。我朝他走过去:&ldo;我在这儿。&rdo;他点了点头,背后跟着另外两个人影。塔图将兵器袋扔给我,阿尔沙克则如影随形的贴着伊什卡德,脚上拖着镣铐,一副弱不禁风无枝可依的模样,浓黑的眼眸却仍然很亮。他懒洋洋的打量了我一番,冲我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我跟这个与我容貌经历都有几分相似的家伙相看两生厌,撤开视线,懒得搭理他。我尚且如此,尤里扬斯与弗拉维兹这对孪生兄弟,大概更是憎恶彼此。憎恶彼此折射出的自己孱弱的影子,厌弃命运在过去留下的丑陋凿痕,痛恨自己所犯下不可弥补的罪咎。越是渴望救赎,向往新生,就越是对类似自己的影子弃之如蔽。&ldo;走吧,我们准备上船了。&rdo;伊什卡德迎面走来,有力的手臂将我环住。&ldo;伊什卡德,请你允许让我带一个人走。他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rdo;我转过身,郑重地请求道。伊什卡德有点诧异,显然是对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ldo;朋友&rdo;感到意外。我忐忑不安起来,这个决定大胆得荒谬。以他的下属的身份,我绝无可能得到他的应允,但为了弗拉维兹,我不介意以王子的名义压他一筹。不待他回答,我已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回到了那块岩石边。可再一看,哪里还有弗拉维兹的身影?就这么一会功夫,他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ldo;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谁从这儿离开?&rdo;我循望四周,可根本找不着弗拉维兹的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伊什卡德盯着我,摇了摇头:&ldo;你说的朋友什么人?&rdo;&ldo;难道是海妖,藏到海里去了?&rdo;阿尔沙克打趣道。怎么回事?我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心疑自己真的是做了一场梦。但有关弗拉维兹的记忆却那么真实,驳斥着我的这种想法。心空落落的,像挖走了一大块,我摇摇头。伊什卡德抓住我的胳膊。仿佛是生怕我突然逃走一般。理智使我已也无法放任自己提出任何要求。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密林,目光流连于一片茫茫黑暗中片刻,艰难地迈开了腿。接下来的一段路似乎漫长无比,又出奇得短暂。我盯着脚底的沙滩,沉默的跟随伊什卡德前进,直到脚下的路变成灰色的石面。这是一个废弃掉的古老码头,它的入口还贮立着手持三叉戟的波赛冬的雕像,但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船静静的泊在我们面前,仿佛引渡亡者们通往冥府的舟。漆黑的帆布在风中摇曳,猎猎作响。登上梯子的一刻,风刮得猛烈起来,天上又飘起了雨,隐隐有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势头。不安随降落的雨水浸透衣物。这里似乎是海峡最狭窄的区域,一眼望去,就能看见对岸模糊的轮廓,伊什卡德告诉我,这里是罗马的边缘地带,常有海盗们在这儿打劫过往商船,但这里一半属于罗马,一半属于波斯,是两国的停战区域,从这出发抵达波斯非常近,是最安全的路线。他这样说时,我却愈发不安,而这种不安很快被应验了‐‐‐隐约之间,有什么动静顺风传来,像是一大队人马逼近的声音。‐‐‐尤里扬斯!这个名字在颅内炸响,我的心都快要窜出胸口。☆、【lxxvi】剑拔弩张‐‐‐尤里扬斯!这个名字在颅内炸响,我的心都快要窜出胸口。&ldo;快点!&rdo;伊什卡德冲正在收锚的水手们低吼了一声,可从那声响听来,追兵已经很近了。我循声望去,稀稀寥寥的火光从夜幕里透出来,然后越来越多,很快汇聚成一片,犹如燎原之火。来的人数足足有百人之多。汗液沁出背脊,目视着火光愈来愈近,紧张感密密匝匝地将我擭住。你逃得掉吗,阿硫因?那个低沉蛊惑的声音似在耳畔诱问。我抓紧船桅,手心不觉间已湿透。三列身着甲胄的追兵占领了海滩,一道紫色身影宛如凯旋的王者从黑暗中纵马冲出,转瞬已逼至近处。一道亮弧划过上空,三根利箭正正钉在波赛冬的头颅之上,使它四分五裂地坍成了一片废墟。即使看不见,我也听见了数把弩箭一齐上弦的声音。&ldo;你们趴下!&rdo;我一步跃上船桅,夺过伊什卡德背上的弓箭,抬起手臂拉满了弦对准尤里扬斯。他不会对其他人手软,但他至少需要我的命。&ldo;陛下!&rdo;几簇火光将他围绕其中,夜色中的人影身上的锁子甲反射着粼粼的冷光,他仰起下颌,那张诡异的面具忽明忽暗,宛如一轮乌云中的残月。我手里的反曲弓,能在三百米之外射穿敌人的甲胄,而他不闪不避的面对着我。&ldo;这么隆重的阵势……王子准备离开罗马?&rdo;他的声音缓慢幽沉,根本无视我的警告,策马逼近了几分。起锚的刺耳声响似警钟敲打我的耳膜,却无法阻止海滩上的追兵们的动作。纷纷袭来的铁钩似野兽的爪牙,攀住这笨拙的如同一只水牛的船身,使它难以动弹。船身一下下撞击码头,发出受伤的哀鸣。我居高临下地盯着他:&ldo;你想怎么样?&rdo;&ldo;下来,阿硫因,你到船舱里去!我来与他交涉!&rdo;伊什卡德厉喝了一声。&ldo;你不明白。&rdo;我摇摇头,挡在他身前。尤里扬斯勒住马,接过一把弩箭,对准了我。刹那间我心中一跳,又见他弩头又稍稍一偏,直指向我的身后,又不知怎么放了下来。&ldo;罗马之主啊,你就是这样迎接客人的吗?&rdo;一个冷冽凝重的声音自我的背后响起,一刹那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我跳下船桅,瞠目结舌地瞥了一眼伊什卡德,他却似比我更加震惊。&ldo;国王陛下。&rdo;我在那被身着斗篷的人影前单膝跪地,慎而重之的行了个礼。我低着头,看着衣摆下紫色的软牛皮靴子缓慢的越过身边,才抬起头来。高大的人影背对着我,摘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瀑布般浓密的黑色卷发。金色的发箍在夜色中微微发亮,一粒镶在日轮形底座上的碧玉猫眼石流光溢彩。我从未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国王,他总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像神明一样俯瞰众人。我想起伊索斯的话,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国王越过我们,独自走向危险四伏的船尾,我连忙随伊什卡德亦步亦趋地跟上,小心翼翼的护驾。身后立即响起一阵脚步声,数抹人影投射在甲板之上。我回头扫了一眼那些从船舱里走出的黑衣人,略一数有上百个。他们必是皇家卫队里最精锐的战士,个个都能以一挡百。若是我与他们其一交锋,大概也没什么把握能赢。原来派来这样大的一艘船,果然不仅仅是为了接应我们几个人。见此状,尤里扬斯才怠慢地扬了扬手,四周响起一片兵器放下的碰撞声。&ldo;久违了,沙普尔陛下。真没想到您会亲临罗马,真是蓬荜生辉。&rdo;尤里扬斯用流利的巴列维语说道。他态度客气,姿态却慵懒倨傲,坐在马上一动不动。&ldo;罗马之主,不知能否劳您移驾,上来说话?&rdo;国王陛下扬了扬手,梯子便被重新搭了下去。他的语气很平和,举手投足却自有一股威仪,让人不敢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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