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雅言回到凤凰殿,有种跑出去的孩子又被打回家的感觉,只是想到晚夜华君在床上干的事,她的心里堵得慌哽得难受。万俟雅言不想理人,她合着靠在软榻上,头很疼,身体也越来越沉,胸口更闷,气血翻涌。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散,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她低低的喊声:&ldo;君姑娘。&rdo;气血上涌,偏偏她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她想叫华君去把陶婉叫来,又想起陶婉这会儿还在床上养伤。她思来想去,身边竟没一个可放心的人。&ldo;哪里不舒服?&rdo;华君握住万俟雅言的手。喝酒伤人,情之一字更是伤人又伤神。&ldo;去把韩律叫来,我的令符你拿着以防不时之需。书桌底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本花名册,危急时你把它取出来吧。&rdo;&ldo;雅儿?雅儿!&rdo;华君骇住了,她看到万俟雅言的嘴角有血迹溢出。万俟雅言又睁了眼,想了想,说:&ldo;罢了,别宣韩律。&rdo;他来也没用。&ldo;替我抬桶热水进来,我要沐浴。&rdo;她见到有人把水抬出来,撑着起身,衣服也没脱便踏进浴桶里坐了下去。她懒懒地靠在浴桶边沿,开始运动把体内的酒气逼出来。华君想起银儿精医毒,赶紧让银儿替万俟雅言诊脉看看情况。银儿的手刚触到万俟雅言的脉膊就被内力震开,她细细查看了下万俟雅言的神色,又伸手朝万俟雅言的心口探去,触上去便觉有股雄浑的真气护住胸口要害处,手还刚贴着胸口就又被弹开。她想了想,拿出一根极细的丝线套在万俟雅言的手腕上悬丝诊脉。万俟雅言的内力雄厚,防心又重,随时随地都护住自己命门要害的,手搁上去绝对会被震开,一根轻易就能弄断的丝线对她构不上威胁不会在潜意识里做出排斥反抗行为。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银儿收了丝线。&ldo;怎么样?&rdo;华君急声问道。浴桶里的酒气越来越重。这又是怎么回事?&ldo;门主……&rdo;银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ldo;别吞吞吐吐,说。&rdo;&ldo;门主在运功逼毒,她饮酒过多,中了酒毒。&rdo;&ldo;那她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没有危险?&rdo;银儿默。&ldo;你说话啊。究竟怎么样?&rdo;&ldo;门主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照理说,一般人受那么重的伤多半是活不了的,门主功力雄厚……&rdo;银儿的话顿了下,吐出三个字:&ldo;需静养。&rdo;她拿捏不准门主的情况,按理说该不活不了的,但她探出门主的脉膊仍是沉稳有力,她还探到门主体内似乎……总之,是大凶之兆。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万俟雅言睁开眼,眼眸中又恢复清明。她起身,华君赶紧上前去扶住她,又令人换桶热水来把万俟雅言身上的酒气冲掉,给万俟雅言换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她见万俟雅言很疲累,把万俟雅言扶上床。万俟雅言拂着华君的脸看着她,那眼神就像一位饱经苍桑的老人。华君的眼睛一热,落下泪来。&ldo;对不起。&rdo;她哽咽道。她不该生异心,她不该对别的女人有想法,她不该伤了雅儿。万俟雅言说道:&ldo;生同眠死同衾,你若回去,这句诺言便成了戏言。莫轻践诺言。&rdo;她缓缓地叹口气,捂住胸口。这次似乎伤到心神,怎地感觉比挨下老鬼那一掌还要难受。华君点头,把万俟雅言扶到床上躺下。药端来,她接过药喂到万俟雅言的嘴边。万俟雅言闻了下,已辨出里面的大概成分,是安神汤。她把药喝下,便倦倦地睡了下去。华君跟着上床,侧躺在万俟雅言的身边守着。万俟雅言做了个梦,她梦见那些人吃着她母亲的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放肆地笑。她梦到她母亲的身体只剩下骨架,还有一颗头挂在骨架上,不停地对她说:&ldo;雅儿,快逃。雅儿,快逃,他们也要吃你。&rdo;她骑马狂奔,然后看到华君坐在那辆银色的车子上朝树林里开去,华君要走。华君只带清怜走,不要她。她又看到她哥哥,她哥哥坐在轮椅上从树林里出来,跟她说:&ldo;雅儿,杀了她,杀了这个背叛你的女人。&rdo;递给她一把弓箭让她射死华君。她拿着箭,箭头对准华君,却射不下手。&ldo;我来帮你。&rdo;她哥哥拿过她手里的箭,一箭射了出去,穿透华君的身体,华君还人带车一起撞在大树上,就像来时那样撞在大树上。她看到她满身都是血,好多血,华君回头看着她,嘴里也在流血。她的心很痛很痛,感觉自己也像在跟着流血。&ldo;雅儿,雅儿……&rdo;华君的声音响起:&ldo;雅儿,你别吓我。&rdo;是华君的哭声。万俟雅言睁开眼看到华君在哭,泪水滴下来落在她的脸上。她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她的脸上很湿。她问华君:&ldo;疼吗?&rdo;抬手去摸华君的胸口,没探到有伤,再想到她的哥哥已不在人世,那是个梦。可如果华君要抛下她走掉,她会不会拿箭射华君。她不知道,理智告诉她即使要射死华君也要把她留下,华君是她的人,不能走,可那种看着华君被箭射死的痛,痛得她几欲窒息,宁愿那一箭是伤在她身上。她替华君拭了泪,问:&ldo;我做噩梦你哭什么?&rdo;她顿了下说:&ldo;我不在乎你睡谁,但我在乎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rdo;只要华君在乎她,心里装着她,她愿意分出一点点让华君去睡别人,顶多……顶多就当着是三妻四妾好了。见多了三妻四妾,越有本事的人身边女人越多,女人多有时候也能代表身份地位。她看不上别人,只想要华君,所以才不去碰别人。如果她和华君一样能看上别人,她也会去睡的。所以昨晚的事她不责怪华君,即使难受也自己憋着。但她介意,介意华君心里有没有她。当她看到华君为她做噩梦而哭泣,又觉多了几分安慰,觉得华君是在乎她的,又抱有几分希望地问:&ldo;你是在乎我的,对吗?&rdo;这话以她的身份她不该问,但不得不问,不问她堵得难受。华君连续点了几下头,应声:&ldo;嗯。&rdo;万俟雅言又问:&ldo;如果,让你回去,你还……还是会回去,对吗?&rdo;她见华君沉默,便知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心下更加黯然,同时下定决心不给华君任何回去的机会。真到华君要走的时候,她能拦着吗?只要君姑娘想的,她都愿意给君姑娘,君姑娘要走她不让,留不住心留下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华君想了很久,才沉声答道:&ldo;我不走。&rdo;&ldo;嗯?&rdo;万俟雅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华君是说不走吗?&ldo;你把身体养好,我和你相守到老。往后的岁月,我都陪着你走。&rdo;能遇到一个这么爱她的人,她有什么理由舍弃,又有什么理由伤害?万俟雅言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她赶紧坐起来,抬手,说:&ldo;你我三击掌为誓。&rdo;击掌为誓?你几岁?以为是小朋友吗?华君想到古人结盟立约好像有三击掌为誓的说法,于是,抬起手,撩开袖子与万俟雅言三击掌。万俟雅言击完掌,就像吃了颗定心丸,顿时心情大好,原本堵得难受的心也不堵了,心头一顺,顿时又百般精神。她想了想,说:&ldo;既然你已经睡了清怜和天音,以后就让她俩做你的侍妾吧。但有一点,你不能随便什么人都往床上带,外面的女人脏,缺少调教,清怜、天音、银儿、无痕是专门养出来的,除了她们你不能碰别人。我想和你睡的时候,你也不能碰她们。&rdo;这是她最大的让步。&ldo;……&rdo;华君无语了。她很想问万俟雅言一句:&ldo;你昨晚喝那么多久,刚才睡着了做梦还哭得浑身抽搐是在闹什么?&rdo;就是不想让她走吗?天呢,穿越的概率有多大?一次不知道多少亿分之一的机率落在她身上已经不易,她还奢望能遇到两回?&ldo;我想和你睡的时候你不能碰她们。&rdo;她在雅儿这里的作用就是陪雅儿睡觉么?她陪雅儿睡觉,雅儿又安排几个人来陪她睡觉!这是高低丫环与低等丫环的区别吗?堵!真堵!华君被万俟雅言这话给砌底憋着了。万俟雅言,你好大方!华君想抡死万俟雅言,真想。清怜和天音的眼睛都不瞎,心里更是雪亮。早上门主都亮剑了,青芒宝剑就抵在清怜的脖子上,再往前推送点点就能要了清怜的命。她们敢和门主在宫主这里争宠吗?她们有多少颗脑袋能拿来掉?触怒门主,即使宫主有心护她也护不住,门主完全有那能力当着宫主的面把她们无声无息地处理掉。宫主不懂武功不懂江湖伎俩,根本看不出这些。下午,万俟雅言窝在书房看各路密递上来的密信,批复,下令,发密信。清怜和天音跪下在她面前,动也不敢动。华君端了盅补药汤上来让万俟雅言喝了,她看了下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清怜和天音已经跑了两个多小时了。雅儿下午一进书房就把她俩召了进来,两人进门下跪行礼,万俟雅言就没再让她俩起身,就一直这么跪着。她知道万俟雅言还在为昨夜的事犯堵,可这一直跪下去也不是事啊。她待万俟雅言把汤喝完,才说:&ldo;雅儿叫她们有什么事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