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华见他行程这样匆忙,说道,“舟车劳顿,这样急匆匆来,急匆匆去,会累坏的吧,不如多休息两天。”
宋尚书朗声笑道,“要是再拖,就回不去过年了。我本意是来看望你,见你一面,跟你说两句话,就能高兴回去了。”
谢崇华笑道,“我去将阿芷叫出来。”
“别。”宋尚书忙拦住他,“我怕见了她,就忍不住掳到京城去了,而且她如今在这里过得很好吧?那再见了我,万一想起以前的事来,就不好了。等会她睡着了,来告诉我一声,我去偷偷瞧一眼,给我娘说说就成。”
齐妙在旁听了,终于知道为什么像丈夫这样“清高难近”的人,会和宋尚书成了莫逆之交,这两人的脾气,想不做朋友都难。
宋尚书问了他近况,叮嘱道,“莫忘初心,这三年也不能懈怠,要跟你在太平县做官一样,不要做糊涂事。”
谢崇华这才想起来,“我这次得了朝廷提拔,也是有大人您的功劳吧?”
“哪里的事,你在太平县做的事我哪里知道,是那高巡抚,给你洋洋洒洒写了一本子的美言,想让人瞧不见都难。”宋尚书笑道,“你可知圣上瞧了,说了什么?”
谢崇华恭敬道,“不知圣上如何赐言?”
“圣上说你铁骨铮铮,清廉自守,这样的官只做个小县官,着实浪费。”能从这么多官里头得一句赞言,已经很不容易,多少京官都不曾得过这荣耀呀。宋尚书又说道,“只是我仍觉得你只是做县官,也是屈才,就向皇上举荐,看能否让你回京师。圣上说我不避嫌,我便说唯才是用,是做臣子的职责,避嫌才真的是浪费人才,是我大央不幸。然后圣上才私下同我说了一句话……”
听来是重要的话,谢崇华先问道,“圣上私下跟大人说的,这样说给下官听,可合适?”
宋大人就是喜欢他这种细心,“我说给你听的,都是可以传达给你的,而且此事也是圣上授意,为的,也是让你想想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谢崇华有些奇怪了,这跟得罪什么人有什么关系?
齐妙见两人低声说话,识趣站起,借口去厨房看看晚饭,没有做好。
“的确是得罪。”宋大人声音这才低沉,“圣上知晓你的政绩后,心觉奇怪,明明有为官之才,为何却被点为二十开外的进士去了。便将你科考的卷子重新翻出,更是奇怪,圣上说你是有前三甲的资质的,可那些读卷官却没有点你进前十。”
谢崇华这才愣神,也明白过来他方才说的“得罪”是何解了。
“这分明是有人从中作梗,舞弊科举了。可毕竟科举已过许久,如果现在审问,早已没了证据,还会打草惊蛇,那下次科举,就要重蹈覆辙了。所以如今还不是时候,只等下次科举,将那舞弊科举的人当场抓获,因此现在还不能为你正名,只能为你升官,免得埋没才华。待真相大白后,圣上定不会薄待你。”
谢崇华这才明白为何当初对科举胸有成竹,可最后却只得了那样的名次,还被外放做了知县……他这才反应过来,“所以圣上授意大人前来,并非单单是为了宋老夫人求佛,还想问我可知是得罪了谁,这样更容易揪出那操纵科举的人?”
宋大人欣慰点头,“正是,你可想得起来,得罪过谁?”
☆、第60章金钗之年
第六十章金钗之年
饶是心里同样有疑惑,想了许久的谢崇华仍是摇头,“小生不知。当时入了京师,就和其他学子一样,关在客栈温习。除了客栈,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宋大人家,探望阿芷。后来非议多了,也少去,除此之外,也没和旁人起过冲突,更没和谁争得脸红过。而且我们谢家世代寒门,要真得罪了能操纵科举的人,还需要等我科举才报复么?早就暗地给我教训了。”
宋大人听后,也是皱眉,这话倒不假。思来想去,蓦地一拍大腿,“那混账东西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谢崇华微愣,“此话怎讲?”
宋大人说道,“你也在官场上走过一段路了,那定会知道,太过刚直定会得罪许多人。我在京师为官那么多年,得罪的人也不少,只怕那人是瞧见你常出入我家,又查到你没有家世撑腰,所以才拿你下手。因为后来皇上命我查看其他进士的卷子,大多是名次与才华相等,唯有你的十分诡异。”
虽是这般说,但两人都不能肯定到底是否如此。尤其是宋大人树敌太多,其中不乏皇族大臣,这真要找,也不知从何入手。
他想不出来,对京师党派还很陌生的谢崇华更是想不出。
“这种事,直接拷问那读卷官如何?”
“不可。”宋大人到底比他老道,也见得多,“读卷官都是圣上千挑万选的,在朝廷上下都有公正美名,哪怕是密宣质问,也不妥当。万一不能问出个主谋来,还易离散臣子忠心。”
谢崇华想了想,说道,“那明年科举,再委任他们做读卷官,这个法子可行?”
宋大人眼有赞赏,懂得举一反三,在官场再打磨两年,定会更能瞻前顾后,一步看百步,“这倒是可行的。”
若是同样的读卷官,科举又出了同样的事,那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幕后人。哪怕没有线索,也能密宣进宫,问个详细。有过第一回,总不能第二回出了这事,还说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