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赤松绎深情看着叶懋英不愿挪开视线时,走到门口的福泽惊呼一声,引得两人侧目看去。
只见一老妇人在一男一女的搀扶下踉跄的走了进来,老妇人身上没有过多金贵的饰,但手中攥着的一根金丝楠制成的手杖,上面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极乐鸟,每一根羽毛都散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双目更是用了黑曜石镶嵌,富贵程度可见一斑。
在老妇人身边的是一名大约与叶天骐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只不过他眉眼间更多了几分狠厉与精明,是只有常年混迹在生意场上的人才有的眼神。
旁边的则是一名看上去很是年轻的女子,她的容貌不算出众,身上的衣衫也刚巧能贴合在丰满的躯体上,头上饰每一个都细针密制,一看便是出自几十年的老师傅,无意间露出的玉镯成色更是一等一的,怕是就连宫里也找不出几个来。
这一身锦衣华服再搭配上她这珠圆玉润的脸,简直就是要将有钱两个字刻在脑门上,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
不过就算她再富贵,在叶懋英眼中终究只是个平头百姓而已,就算自己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郡主,也是要等他们向自己行礼,因此她只是侧看向几人,并未有起身的动作。
宋老夫人见状也明白,只是她年纪大了,又是叶懋英的长辈,自然不会向她下跪行礼,最多只是颔有个表示即可:“老身见过辽安郡主。”
老夫人都已经行过礼,身边两个小辈自然不好不懂礼数,也就跟着躬身行礼道:“草民给郡主请安!”
“免礼。”
“谢郡主。”
“坐吧。”
叶懋英让人给几位上茶,自己也放下手中握着的棋子,坐直了身子看着几人问道:“劳烦外祖母跑这一趟,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是,还请您见谅。”
话音落,宋老夫人已然泣不成声:“郡主公事繁忙,听闻这次在海上失踪,我们也是焦心不已,今日看到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两位是?”叶懋英看着其余两人疑惑问。
男人回应道:“回郡主,草民宋武,你母亲的大哥,这位是我的夫人,福辽县邵家长女邵欢。”
“原来是舅舅与舅母,是我眼拙了。”
宋武语气柔缓许多:“也是怪我们,没能时常去探望,这才疏忽了两家。”
“说起疏忽,倒是我家大娘子不懂事,怎的能将舅舅拒之门外?我替她向几位致歉,还望各位长辈莫要怪罪我家大娘子莽撞。”
宋老夫人出言道:“都是些陈年旧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只不过前些日子听闻她病逝,我们也没空出时间前来吊唁。”
话音落,叶懋英眸底闪过一抹阴狠,冯静微根本没死,只不过是为了给外面的人一个她消失的借口罢了。
女孩当即扭转话锋:“我这记性实在是差劲,当初祖母下葬时没见着几位?还以为你们没来呢。”
此话一出,几人脸上皆是尴尬,宋武解释道:“也是怪我,当时我出城走货,遇上一群山匪,好悬没了性命,宋家也因此乱了好几日,等我回来之后,你祖母已经下葬,我们也就没再过来。”
叶懋英勉强自己笑出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没看到几位呢。”
一阵寒暄之后,也是到了说正经的事的时候。
叶懋英:“今日请几位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当年我母亲的事,不知各位可否如实相告?”
在来的路上,宋家几人也已经听禀报的人说过细节,也就知道是因着什么。
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开始讲述从前的事。
“你母亲并非我亲生,而是捡来的……”
这话让在场的人皆大吃一惊,叶懋英柳眉紧蹙,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是宋家的人?
“当年我与你外祖父出门经商,在一个雪夜遇见了尚在襁褓中的你母亲,当时她的小脸被冻得青紫,连哭也没了力气,我们就将人带回去先养着,谁知道这一养便是十八年!”
“你母亲的才学是出了名的,因着宋家世代经商的缘故,她从小耳濡目染,早早就学会看账理事,虽非亲生,但我们都拿她当做亲生孩子培养。”
“也是因着她经常出门,与寻常闺阁女儿不同,因此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的男子三番两次上门求娶,只是你母亲都看不上。”
“也不知她与你父亲是在何处相识?铁了心要嫁给他,可你父亲当时已有妻室,我们生怕她嫁过去会受委屈,一直不愿同意,也就是这个时候,又来了几户人家想要求娶,其中就有不少王爷家的儿子,一个个都是权势滔天的人物,我们经商的,最是害怕权势,若是嫁给一个世子,势必会得罪其他世子,权衡之下,你父亲这个小官的妾室还算是安稳,我们也就同意了。”
“后来呢?”叶懋英迫切想要知道后来生了什么,赤松绎下意识握紧了女孩颤抖的小手。
老夫人接着道:“后来,你母亲出嫁,坊间突然流传出许多关于你母亲的谣言,有说她是戏子,有说她是被人抛弃的,也有的说她在嫁入叶家之前就有了身孕,不堪言语漫天遍野,将你母亲生生说成了……”
老夫人实在不忍继续说下去,又是忍不住抽泣,一想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要承受这些没根据的流言蜚语就心痛不已。
叶懋英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他们的嫉妒?”
宋武应和:“算是吧,后来我有打听过,那些流言基本上都来自于当初来宋家求娶无果的人,母亲说的只是一小部分,更过分的也是有的。”
“还有什么?”叶懋英面无表情冷冷问着,宋武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这样的话就算是他也说不出口。
女孩没有什么耐心,催促道:“说!”
宋武这才说出,什么娼妇,什么狐媚子勾引,什么没有廉耻,这都是轻的,更有说她是妖精,专门吸食男人精气,是不要脸的狐狸精什么的。
话音落,叶懋英故作镇定端起茶盏轻抿,却不成想没拿稳,茶水洒在衣衫上:“失陪,我先去换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