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在木质栏杆上一边抽烟一边讲电话,瘦长白皙指间火光星星点点,面朝深蓝色的浩瀚海洋,空中一轮满月银光四射。
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廖长宁烟酒都十分节制,若非心烦无比,不会恣意放肆。
我站在他身后,听到他低声咳嗽一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就算我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又如何,已经于事无补。”
他沉默片刻,说:“不是因为翘翘,是我个人的决定。”
他有些不耐烦,“她是谁的女儿——我并不在乎。”
他最终低声道歉:“对不起。”
我静静等他挂断电话。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他转身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我没有说话,直接走过去从他指间抽出已经燃尽一半的烟卷,与他擦身而过到垃圾桶旁边熄灭扔掉。
他倒是不以为忤,翘着唇角笑了笑。
月光明媚下的大海依旧翻滚着澎湃的浪花,沙滩上空无一人。
我们没有去凑歌舞晚会的热闹。
我拎着鞋子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用脚尖去踢潮汐带来的细碎贝壳。我突然想起那个无敌海景房,跟他说:“我住的那间房的景观,整个酒店恐怕也不超过五间。这样的待遇,我并不认为远达集团的福利能好到惠及每一名普通员工。”
廖长宁双手插兜,月光下轮廓精致的脸庞眉眼温和,笑道:“你喜欢就好。”
我陪他去露天餐厅吃晚饭,本地菜都新鲜可口,没有吃海产品。我喜欢吃当地的文昌鸡和清炒四角豆,还喝了一大罐青椰汁的饮料。廖长宁看我吃的开心,也很高兴,但是胃口却了了,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我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安慰,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次日傍晚。
这次年会暨远达集团成立十三周年纪念晚会,公关部早就做了盛大热烈的策划。
主会场设在近海的宽阔平台上,舞台旁巨幕的LED屏正在播放是远达集团从开始到现在走过历程的一个短片,画面和配乐都很豪迈奔放,气势磅礴,以史诗般煽动性的口吻讲述集团的光荣与历史,回顾昨日畅想未来。
张月龄职位调动,已经离开廖氏到远达集团做到公关部总监。她穿一身黑色职业套装,是整场年会的总调度。
台下聚集数十家行业主流媒体,声势浩大。
我对这样的场合始终心有余悸,一直沉默的端一杯开胃酒站在餐厅巨大的窗口向外观望,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舞台的位置。我下意识的低头啜了一口酒,转身就看到顾雁迟和白少廷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寒暄过后,我们落座在铺满白桌布的长条桌边。侍者走过来为他们各斟了一杯酒,白少廷浅尝一口,冲我举杯示意。
我直接问雁迟:“长宁呢?”
雁迟面露为难神色,白少廷倒是无所惧,一边喝酒一边玩笑道:“他遇到老情人,正在外面叙旧呢。”
我心中微微有些忐忑,没有接话。
顾雁迟知道我尤其开不起关于廖长宁的玩笑,所以替我圆场道:“刚好碰到文小姐在三亚,文老爷子去世之后,她有太多的事情处理不了,应该是有重要事情找长宁商量。”
我轻声“嗯”了一下,就看到廖长宁与文敏从门口相携而来。
顾雁迟又解释一句:“翘翘,文老爷子是长宁的老师,对他有知遇之恩,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对文家不管不问。”
我点点头,“我明白。”
文敏的气色很差,似乎是刚哭过,眼圈还微微发红。
我不知道真正恋人之间分手之后是否还能毫无芥蒂的做朋友,但目前看来,廖长宁似乎也丝毫没有避讳我的意思。
而文敏,当初既然能为了廖长宁冲锋陷阵做尽恶人,如今又怎么会轻易放手?
执念一起,弥足深陷,她用情未必就比我少。
我早就想过会有狭路相逢的一天,却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境况。毫无疑问,文敏如今的示弱是挽回目前局面的最好方式。
顺势而为,他跟廖长宁都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