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开放式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碰撞和哗啦啦水声融合而成的交响乐。
我直接走过去倚在门框上看——
廖长宁穿一件柔软熨帖的衬衫,浅蓝色,有黯淡的竖纹,直筒的牛仔裤,烟火十足的雅痞气质却又带着惯常的秀致清贵。他站在宽大的银灰色的料理台前,正全神贯注的收拾一盘蛤蜊。灶上的锅子里沸腾的水正冒着白烟。各色新鲜食材摆放整齐的盛在盘中,像是列队正待检阅的士兵。
廖氏出品。
有条不紊,若网在纲。
我的身体还包裹在让人不自觉就挺拔紧张的职业套装里面,白衬衫,黑色包臀过膝裙,九公分的高跟鞋,就连手中都还拎着棕色的公文袋,但是整颗心却莫名的放松下来,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的弧度。
廖长宁似乎终于察觉到我的存在,抬起头冲我露出干净温柔的微笑。
看得出,他的心情大好。棱角分明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昏黄的光晕,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潋滟晴好,星眸朗目,流光溢彩,愈发明亮。
我没有继续往前走进去,依在门边笑着问他:“廖总一下飞机就进厨房,是要洗尽铅华走下神坛回归烟火生活吗?”
廖长宁不理会我的打趣,在水池边又认真洗一遍食材,声音略带笑意的慵懒说:“挪威西海岸卑尔根渔市空运回来的海鲜,我看了许多遍菜谱,尝试煮了你最喜欢的蛤蜊意面。”
我心中蓦地一软,把手中公文包随手放在置物架,走近他身边,靠在流理台低声问他:“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廖长宁手上沾染了海鲜味道,也不碰我,只轻轻支在我身边的流理台边缘。
他侧过脸细细吻我的耳朵,声音朦胧低沉:“嗯,提前回来了……”
他温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颊,语调缠绵温柔:“有没有想我?”
我恶作剧般咬了一下他的唇角,口是心非的否认道:“没有。”
他笑出声来,眉间倦色刹那间一扫而光。
我卷起袖子就要弯腰洗手帮忙。
廖长宁这几天之内上海——香港——美洲——欧洲连轴飞,连倒时差的机会都没有,我有时候甚至都搞不清楚他究竟在那个时区。衣着再光鲜妍丽,也遮不住眉间疲惫倦怠神色。
他拿起白布巾擦干净手指,手臂揽在我的腰间,禁锢着我的动作,眼里有十里春风的温柔和煦,低声道:“不用你帮忙,去洗澡换衣服,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我再下楼时,廖长宁已经在餐桌上摆好晚饭。
金黄细面上撒了细碎的欧芹和橄榄,新鲜蛤蜊外壳都全部张开,餐盘旁边配一杯馥郁芬芳的白葡萄酒。
他笑意盈盈的站在一边,温润恬静,风姿隽爽。
此生此世,得此良人,又复何求?
廖长宁倚在桌边看我吃的大快朵颐,问我:“味道如何?”
我的左手掌支在桌上,抬头看他,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柠檬汁浇在半生蛤蜊上的味道真是好极了,廖大厨,Youareagenius!”
廖长宁扶额而笑,无奈道:“翘翘,甜心,你这么夸张会让我以为你在撒谎。”
我用叉子挑高几根意面,强调道:“真的真的,不信你尝尝。”
下一秒,廖长宁的唇瓣便覆了下来。
他的指尖微凉,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湿热的舌尖伸进来不停的探索着我口腔里食物的味道。我十分意外,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特别的方式来品尝,我的心底始终在这方面的事情上有奇怪的羞耻感,只好顺手推他一下,按在他不安分的手背上,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别闹,我要跟你说件事。”
廖长宁静静坐在我的对面。
我参与的远达集团并购联众科工的案子下个阶段的工作涉及到各方面的商业机密,即将进入全封闭的管理状态。我斟酌片刻,说:“我想赶在春节前回一趟连云镇——你知道,我回国之后一直都没有见过爷爷,他年纪大了,一直说想念我。”
近乡情怯。
我一直不敢真正面对我的身世,潜意识里甚至排斥任何相关的人或事。
廖长宁点头表示同意,“嗯,我陪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