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跟廖长宁提及跟李柔筠那次并不愉快的见面。
潜意识里我甚至会有隐约惧怕他会因为我跟李柔筠无可辩驳的血缘关系而迁怒于我,这始终是横亘在我们之间一个难解的心结。
这个世界到处充斥着相遇和告别,而廖长宁的出现终结了我所有流浪,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我几乎用尽所有力气,这种近乎于偏执的执拗是鞭策我努力上进的一切动力源泉。
我不能想象之后的生命没有廖长宁。
工作依旧很忙,白天恍惚又仓促。
那段时间,我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大地醒来,太阳初升的清晨陷入浅睡眠,八点准时被闹钟叫醒赶去工作。失眠并未让我感到疲惫,只是容易觉得情绪低落和恍惚,周围的人和事都离我很远。为了让我显得没那么怪异,我会喝很多咖啡提神。我会在听到同事的玩笑时尽量开怀的笑出来,陈述汇报时显得有条不紊。
实际上,安静下来的时候我的整个脑中都是空洞的回声。
我知道,长此以往下去,我的精神会出现问题。
廖长宁十分敏感的察觉到我的异样。
他是我生命中的一片海,开始汹涌吸引我走向他,而后深邃骗我迷恋,最后沉默下来,只在夕阳里每天平静的潮起潮落,我却最是钟爱。
他认定我的情绪起伏是工作压力太大所致。
夜雨初霁,打开窗子,一片雾色缭绕。
以前我最喜欢这种时刻,在明净的屋子里,听夜雨敲窗。可以和爱的人秉烛夜谈。我看一眼身旁睡颜沉静的廖长宁,在无尽的黑暗里,月光穿过帘子的缝隙,斑斑驳驳,隐约包容着我们相依偎的胴体。
廖长宁习惯从背后用一种很有安全感的姿势抱着我,我能听到他一直低声说爱我的心跳。
他不知何时醒来,轻轻吻我发顶,语气和缓,他说:“翘翘,如果工作不开心就不要做了。”
我翻身搂着他的腰,把整个头都埋在他的温柔怀抱,闷声开玩笑:“如果你哪天不要我了,至少我可以养活自己。”
廖长宁十分心疼,轻轻拍拍我后背,像是呵护婴儿一样的轻柔动作。
他说:“翘翘,我永远都不会不管你——”
我患得患失的抢白他:“我浑身上下一无是处,你身边根本不缺我这样的女孩。”
廖长宁把我搂的更紧了一些,他低声说:“你让我快乐——翘翘,你让我快乐,这本身就是一件无价的事情。”
他在我身上用尽一生的拳拳耐心和脉脉温情。
司马长卿,琴挑文君。
西楚霸王,倾情虞姬。
廖长宁开始变着花样的哄我开心。他是做惯大场面的人,但是肯用小心思去刻意讨好一个人,竟然也能得心应手。
一日,我筋疲力尽的从工作中抽身而出。
司机说廖长宁出差回来在邕林区的那间公寓等我。
华灯初上,人影绰绰,马路上车辆来去不止。天光渐暗,霓虹红艳如火,映的河水一片金红。河对岸的摩天楼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与波光粼粼的河面交相辉映,仿佛矗立于河道中央。
我歪在后座,一路沉默,有些心事重重。
诚然,工作的阶段性压力是一方面的原因。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来维持一个职业热情开朗的人格,在人前,我总是表现的正面又积极,人后又会陷入无休止的厌倦的漩涡。但更重要的,还是那种虚空的不确定性所造成的颓然的无力感。
凭借一腔不灭的热情走到现在,我已经无路可退。
我没有安全感。
换言之,廖长宁没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夜色璀璨,冬夜苍凉。
入户电梯打开的那一瞬,我只觉得一室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