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轻声安慰我:“没那么严重。”
白少廷也不继续逗我,径直往医院里面走。
顾雁迟一边走一边告诉我:“长宁最近身体一直不好。这几天廖氏开股东会,高层有人事变动调整。廖董一直忌惮长宁势大,加上二少如今境况,他难免有失偏颇。俩人就第四季度几项大的投资案多有分歧,长宁如今在廖氏股东中拥趸不少,几轮投票下来,竟然跟廖董所设想初衷大相径庭,也难怪他会当场斥责长宁。”
我没有想到他会跟我详谈这些,问:“那他现在情况怎样?”
顾雁迟低沉了声线:“不太好,他最近每天忙的都没太有时间吃饭,应酬交际时又饮酒,终日陷在大小会议之中,难以抽身。”
他斟酌了下,没有继续下去,话锋一转,说:“整个廖氏集团多元化战略造成涉足行业太多弊端已露,长宁有意大刀阔斧改革,但是阻力极大,他在廖氏多有掣肘。”
我听得左胸腔内微微疼痛。
护士说廖长宁刚睡下一会,顾雁迟跟白少廷只好在套房外的厅内沙发坐了下来。
主治医生是我从没见过的一个年轻人,白大褂里面罩了件灰蓝色的木质纽扣的棉衬衣,体量修长,眉宇之间带了几分骄矜意味,顾雁迟十分热络的跟他介绍:“这是翘翘。”
他冲我点点头,说:“你好,郑子尧。”
白少廷又笑嘻嘻加一句:“是老郑的儿子。”
我想起之前见过那位和蔼的郑医生,有些恍然大悟。
他谈论起廖长宁的病情,口气冷冽,不似他父亲那般留情:“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支气管炎,还有严重的贫血,他最近一直低烧不退,就是因为器官炎症。上次车祸伤到他腰椎,一直没完全恢复,我是不赞同他继续远达高强度的工作。”
顾雁迟皱皱眉,说:“最近风声鹤唳,他也是没办法。”
郑子尧面无表情:“前半辈子拿命挣钱,后半辈子拿钱买命。”
白少廷笑道:“这话你敢当着廖大少面说。”
郑子尧啪一声合上病历本,一本正经说:“劝谏是言官的责任。”
顾雁迟则转头看我:“翘翘,这件事只能拜托你。”
郑子尧看我一眼,挑眉问顾雁迟:“心头肉?”
我听得一头雾水。
白少廷哈哈大笑,跟我说:“这个是有典故的,咳咳……李副董一直都认定二少是被长宁陷害进去的,前几天股东会上,结束时候她突然发疯一样说了句,你戳我心窝子,我就要割你的心头肉。然后,就有了你学校那件事。”
我问:“那些照片是她找人放上我们学校BBS的?”
顾雁迟说:“还没确定,但是十有八九。”
我有些微不耐烦。
李柔筠这个女人是个绝对的狠角色,我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人物,她却要拿来试剑锋。
如果我真的是廖长宁的心头肉,那么她就算找到了克制对手的法门,恐怕这合成的照片只是第一步,以后还有可能会真的伪造场景或者干脆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来坐实艳照门事件。退一万步,廖长宁对我根本不管不问,我一介孤女,无权无势,也只有独自咽下整个人生满目疮痍的份儿,她不会因为在权利争夺中牺牲一个女孩的人生感到一丝愧疚。
我心下瞬间转过万千念头。
我也很清楚,廖长宁不会让我成为他的弱点。
至少,目前不会。
所以,不管他是否对我有意,他都不会跟我在一起。
这是我目前人生面临的死结。
想通这些关节,我有些烦躁,我没有修习到充耳不闻流言蜚语的境界,就算这次事件圆满解决,我这几年在学校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哪里去。
我推开门走进里间去,光线昏暗,他窝在一团雪白的被子里,银鼠灰色的真丝缎枕套显得他皮肤泛出些许不健康的青白颜色来,露在外面的手腕极瘦,隐约贴着亚麻衬衫的袖口。
清癯消瘦的有些脆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