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言看林曦脸上虽保持平静,但眼中的光芒却越发明亮,心下高兴,便拉着林曦一边走一边介绍道:“白家学馆本只收白家子弟,不过如今本家宗亲的年轻一辈并不多,是以也有少数的姻亲故友之子前来,但人数也就三十号人不到。虽然人数跟外面的学院无法相提并论,不过学馆的夫子却都是些当代大儒,还有还几位高中进士的叔伯抽空来点拨,要知道就是如副馆长这般的三元及第就有两位。”
白书言言语中颇为自豪,连沉稳的书谨也是一样引以为荣。
不过这并不为过,要知道三元及第就是接连夺得解元,会元,状元之后的荣誉之称,有时候一个朝代兴亡之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位产生,其艰难程度可见一斑。
白家学馆若有两位坐镇,自是让人趋之若鹜,有此可见白家对后辈子弟的期许和投入。
“实在荣幸之至。”林曦真诚地说。
“而且因学生人数少,年岁各不相同,是以学馆讲究因材施教,有时甚至能得夫子单独指导,若是理念相同又有资质,被收为弟子带在身边也是常有的事,绝对受益匪浅。”
白书言尽可能地将学馆的好处告知与林曦,不过也告诫道:“然而夫子再好,咱们自己也当努力,若是惫懒,他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有位亲族便不思进取,常常讲课瞌睡甚至扰乱他人,被劝退回家。”
书谨也说:“夫子皆忙碌,能听他们讲学的机会本就不少,你我也当珍惜。”
这是自然,林曦还准备一路科举考上去。
见林曦面露微笑细细听他们讲述,两兄弟也颇为高兴,“我们快拜见馆长。”
白家学馆的馆长是一位留有一簇山羊胡的矮个老头,一脸笑呵呵的看起来颇为慈祥。
进门前白书言已经悄悄地咬了耳朵,馆长是旁系的一个二十三年进士探花,后因直言上书得罪当时权倾朝野的阁臣,便被罢了官,于是索性留在学馆管教子弟,一直到现在。
“别看他笑眯眯的,可严厉了。”
进了堂屋,看见馆长,白书言在白书谨警告的目光下立刻收了声,三人乖乖地叩拜。
待白馆长点了点头,书谨便递上白老爷的信贴,并说明来历。
白馆长呵呵笑了一声,打量了林曦一番,便对白家兄弟吩咐道:“你兄弟二人今日已经迟了,速去听课吧,林家小子留下便可。”
“是。”两兄弟给林曦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恭敬地退下。
白馆长于是对林曦说:“你跟我来吧。”
说着便朝屋子里面而去,林曦不明所以,只好跟上。
屋后便是内院,连着抄手游廊,院内种着一小片竹子,如今正是春季,新叶翠绿,颇有生机。
“听说你医术颇为不俗,师从杏林圣手?”
白馆长在前面走着,突然放缓了脚步,转头问林曦。
林曦便道:“愧不敢当,不过闽大夫的确教导林曦多年。”
“怎进妇人产屋,虽事从缓急,不过依旧颇为无礼,你可知若不是白家素有清誉,白氏女的名誉便已受损,今后或许常令人诟病。”白馆长悠悠地说,语调听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
林曦微微一怔,虽说早已做好被卫道夫质问的准备,不过还是觉得自己并无错处,便正色道:“曦以为,人命关天,其他繁文缛节皆是其次。我不求他人理解,不过看表哥与表嫂如今伉俪恩爱,表侄有母照顾,一家和乐融融而非生离死别,这便是最大的正确。若依旧遭人诟病,只能说此人心中本存龌龊之思,即便没有此事也会有他事,结果皆是相同。况且读书人本就心中坦荡,若因他人闲言碎语而亡故性命,也不配读圣贤书了。”
白馆长没想到林曦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小小年纪并无一点紧张敬畏之意,倒是另眼相看。
“少年不惧人言可畏,是好,只是做事不考虑周全即使好心也容易酿成悲剧,幸而永宁侯府开明,两家将此事已经压下。你可知闽东瓷山县王家媳因故落水,被一外姓男子所救,却被送往家庙,如今生死不知?”
林曦惊讶了一下,接着低下了眼帘。
女子性命是小,名节是大这种事他并非没有听说过,当初曾因此犹豫过,不过最终还是因为白氏命在旦夕才冒险一试。后来也听到过闲言碎语,然而立刻被太夫人和刘氏用严厉手段直接压下,便也未太当回事,只是今后能不去紫竹院便不去了,见到白氏也是恭恭敬敬不多言语。
不过这是当下的民俗陋习,他无从改变却也不认同,于是便抬起头来冲着白馆长微微一笑,“病患在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名女子血崩而死,我做不到。我救活了她,然而她又被世俗的偏见,流言蜚语所杀死,这便于我无关了。又如落水的王家妇,那名外姓男奋不顾身下水救她上岸,便做他所能做的,他是英雄该得嘉奖,最后王家妇的下场又与他何干,明明是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却将虚名抬至头顶的王家才是罪魁祸首。白馆长,是否是这个理?”
不知何时走到了一个大门敞开的屋子之前,林曦叩首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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