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开始犯蠢,觉得自己抓到了傅玉和的把柄,想去同他讲条件。宋姨娘对这桩事情毕竟不大清楚,只隐约意识到皇帝最近对个心仪的宫女发脾气,大约跟傅太医有点关系。
按她正常人的思维来看,傅太医对这种传闻肯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谁愿意承认自己要跟皇帝抢女人呢,又不是长了九颗脑袋随便砍。
皇帝那边正在气头上,若被他知道他傅玉和当初救人是怀着那样的目的,岂不是火上浇油。于是宋姨娘亲自出马,某日逮着个机会正巧在前后院的夹道上撞见傅玉和,便叫住他把这个事儿说了。
她说得言词恳切满腹真诚,似乎全是为了对方好:“……你与贞儿既有肌肤之亲,我是她的亲娘也不愿见你惹祸上身。你当初下水为救何人皇上只怕还不知,若捅出去对你大大不利,对贞儿也不好。不如咱们把这事儿掩下来,你说可好?”
傅玉和负手站在那里,身板挺得笔直,看起来自有一股气势。他并不急着说话,神情淡漠似有些不耐烦,倒把原来偏心满满的宋姨娘搞得有些心里没底儿。
于是她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最后见他依旧不言语,不免有些急了:“傅太医大好的前程,何必要毁在一个宫女身上,不值得啊。我们家贞儿才貌俱佳,又被你救了,眼下这事情也没有旁的办法了,何不想想以后呢?”
傅玉和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然用尽,也不愿再看这愚蠢妇人一眼,本想一走了之,最后还是抛了句狠话:“冯玉贞那样的,想入我傅家门,除非为妾,否则……”
他瞪了宋姨娘一眼,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宋姨娘捂着胸口差点跌坐地上,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原来傅玉和看不上贞儿只愿让她做妾的事情是真的,当真是欺人太甚。
宋姨娘对男人多少了解一些,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这桩婚事是铁定不成了。这下又庆幸女儿落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既是结不成亲就索性抹黑他,于是花了重金买通了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把这谣言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反正这事儿只要不传出冯府,在皇帝那边怎么说都成。反正他老人家知道事情经过,瞒他也无意义。
这个傅玉和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最好气得皇帝立马下旨杀他才好。
说来也是巧,被宋姨娘买通的那个小太监不是旁人,正是小路子。小路子跟着皇帝南巡出来,本来混在御膳房极不起眼,也不私自跟知薇多联系。
但这些日子听得各种谣言,他心里也是担心,想想这事儿跟知薇有关,硬不下心肠不理,最后还是悄悄把这话给她说了。
说的时候还一脸抱歉:“怪我多嘴,听了那些浑话不小心露给了马总管,结果就叫皇上知道了。你还是早做准备吧,只怕这一回真要出事儿。”
知薇心如死灰,早就不管这些事儿了。而且这事皇帝早就知道,差别不过在于又听了一遍,并且添油加醋一番罢了。
她倒是有些意外傅玉和的硬骨头,还真是连死都不怕,非要跟皇帝对着干了。他这么做究竟图什么,当真只是为了自己?
知薇如今倒很想跟傅玉和好好聊聊,听听他心里的想法。总觉得她活了好几年的世界一夜间就崩塌了,怎么所有人都不对了。
如今连小路子也变了,竟会不小心说漏嘴。那些闲话他从哪里听来的,是不小心听的还是有人特意告诉他的?他真是无意告诉马德福的吗?
那些从前正常的人,如今都成了不正常。而那些不正常的,依旧没好过。
比如扶桑到底还是陷害了她,再比如冯玉贞和宋姨娘,依旧是脑子不清醒。知薇偶尔也会想,是不是她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她觉得自己就快疯了,估计离死也不远了。若哪一天整个世界崩塌了,她或许就灵魂出窍回归正常了。
她如今真是有点怕了。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在皇帝给她送过药后的第三天晚上,扶桑当值还没回来,屋子里就她一个人。不知是谁从外头给她扔了个纸团进来,她打开发看见是傅玉和的手迹,上面约她到后面树林里一见。
知薇如今已被解了禁足令,那天皇帝就说了,她爱干什么干什么,爱去哪儿去哪儿,他再不管她。只是这些天知薇懒得出门,才一直窝在房里。
现在傅玉和相邀,她便想债多不愁,反正她也有话要问他,不如就去见了。又听闻今儿皇上摆宴,忙得分身乏术,根本也管不了自己,便收拾了一下披了件衣裳,借着月色悄悄出了门。
到了林子里傅玉和已在那儿,两人刚见都有些尴尬,后来还是傅玉和主动问她:“你身子可好了?”
“吃了药已全好了。那日谢谢你来看我。”
“无妨。我既说过要娶你的话,替你治病更是责无旁贷。”
“可你不该过来,你难道不知皇上现在对你我的态度。你这要贸然前来,对大家都不好。”
“是我鲁莽了。可一听雪容说你病得不醒人事,我便不能不来。你也说皇上如今气你恨你,断色不会叫人同你看病。若你就此病出好歹了,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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