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团侧头看向正安静撤膳的宫人,刚用完午膳。
初见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了不少,有些瘦弱的身躯已经拔高很多。他抬头看向坐在首位的她,衣料华贵妆容精致,和当初并没有什么两样。清俊的眼没有儒慕,甚至还抿紧了双唇,让原本柔和的五官冷硬了几许。
她顿了顿,然后笑的更雍容。
没有母子的亲密,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太子走上前去请安后连入座都不曾,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她最近的起居就不再谈其他。她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模样,手轻抬掩住嘴,优雅的打了一个哈切,似是困倦。
太子从袖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一旁的半冬,始终垂首,不看她一眼。
“这是外祖父给您的信。”
“儿子还有事就先行离去了,请母后保重身体,儿子半月后再来看您。”
她正无趣的看着十指的丹蔻,眉心微拧,似乎在考虑换其他的颜色。听到太子的话,可有可无的点头。“去罢。”连半分眼色都没分给下面恭敬站着的太子。太子下颌猛的绷紧,有些狼狈的快速离去。
她仍低头看着手指,仪态依旧优美,只是眼中出现了清泪,花了精心的妆容。
半冬上前,也红了眼圈。
“娘娘您这是何苦!”
这也是阿团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这几年看下来,她每日下午不变的事就是绣衣服,大小皆有,都是给两个孩子的。可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冰冷到了这个地步?纵然她没有陪在两个孩子的身边,可她是心系孩子的,明明那么用心掩盖自己的病色。
结果见到了,反而戴上了面具。
太子每月初一十五来见她一次,每次呆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刻钟,至于第二个孩子,阿团到现在一次也没见过。
她闭眼,眼中的泪不停,流过了双颊,最后从下巴处一滴一滴落在了新衣服上。良久之后抬高下巴,苦涩又无奈。“现在的我,除了还保留着皇后的封号,其他的,等同废后。他们跟我扯上关系,并无好处。”
“有我这样一个母后,只会拖累他们。”
“可您是他们的母后,这点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半冬也哭花了眼。
“就因为如此,我才会这样做。”
她起身,伸手帮半冬擦去眼中的泪,淡笑一直都在唇边。
“作为母后,我不能给他们提供一点的助力,作为母亲,我更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
“空有称号,我也是皇后,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我死呢。这宫里又只有他们两个皇子,本来日子就艰难,我既然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也不要给他们添烦恼才是。”
每月让太子来两次,让他做到了外人眼中的孝道,至于其他,给不起了。老二不是太子,他是幼子,可以活的肆意些,而且,他对自己本来也没印象,就不用见了。
她说的越轻巧淡然,半冬脸上的悲色就更甚!紧紧的捏住手心被主仆两人一同忽视了的信,看着她的眼,问的清楚。“娘娘您就没有想过出去么?您知道的,皇上这几年时常在殿外徘徊。”
“只要您点头,您随时都可以变回当初仪态万千荣宠后宫的皇后娘娘!”
“只要出去了,太子和二皇子也可以和您亲近了,您也不用苦着自己了!”
半冬提到皇上,她神色一滞,恍惚了几许。
“我不用苦着自己?”
突然一笑,看向半冬有些惊愕的双眼。“半冬你觉得我这几年苦了吗?”不等半冬回答又道:“这五年,是我过的最平静的日子了。”
“不用担心别人的算计,不用面对每日请安那些笑颜下的丑陋,不必去解决那些王妃贵妇们的纠纷,不用担心他今夜会不会来,不用担心他处理公务太久累坏了身子,不用在意侍寝后来请安妃子脸上的得意……”
“我没有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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