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等红绿灯的时间,陈至凛总耗费九分钟,离开中医院,抵达Snow咖啡店。
室外鹅毛大雪,室内温馨柔和,巨大的温差,让陈至凛的眼镜在推开房门的瞬间侵满薄雾。
他摘了眼镜,影影绰绰看见小桌子的同一侧,两个姑娘相拥而泣。
棕色的,蓝色的酒瓶,灰色,红色的零食,白色的,咖色的咖啡杯,随处而放,遍地狼藉。
这就是梁雾跟他说的“快死了啦”?
陈至凛无奈地扶额,浅浅地笑了下这个嘴上没把门的醉鬼。
梁雾跟孙馥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们两个哭到鼻子都被鼻涕完全堵住,只能用嘴巴大口呼吸,梁雾起身去找纸,才看见在房间里收拾酒瓶的陈至凛。
梁雾喝的迷迷糊糊,脱口而出她们刚给他取的代称:“小萨!”
小萨?
陌生的称谓,陈至凛听得一怔。
他把手上的玻璃瓶扔进随手找到的袋子里,问她:“你们喝完了?”
梁雾摇头,伸手一指,沙发下还堆了十几个满满当当的酒瓶,看的陈至凛直皱眉。
酒精这么伤身体的东西,她俩女生要是都喝完,非得真死这不可。
他把手里的垃圾袋子放下,玻璃酒瓶互相碰撞“叮叮当当”,陈至凛和着酒瓶的声音,敲了敲她的小腹:“我们不喝了,好不好?喝酒肚子会痛痛。”
梁雾瘪嘴,眉头也不情愿地皱着。
陈至凛从前台抽了两张纸给她,又走到孙馥面前,把纸巾盒放在她面前的同时劝道:“孙小姐,今天就喝到这吧,您还处于治疗期,需要戒酒的。”
孙馥好久没跟人聊的这么尽兴过,今天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不想停。
只除了她的孩子。
她是真的在意她的肚子,听到陈至凛这么说,她就算醉的晕晕乎乎,也能强撑着抑制住自己,真的不喝了。
梁雾像小孩耍赖似的仰躺在咖啡馆供人等待的大沙发上,等陈至凛捡完地上的垃圾,没人搭理的小孩儿已经无聊到睡着了。
店里虽然暖和,但是通透通透,如果完全睡着,冬风顺着门缝吹进房间,容易感冒。
陈至凛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盖在梁雾身上,在不确定她是否能听到的情况下,温声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把你朋友送回酒店,等会儿再来接你。”
他又把没喝完的酒都收好,放在收银台下面,把孙馥送回酒店。
屋里确实凉,他们两个推门出去,风顺着细小的门缝,吹进脖子里,梁雾就清醒了。
更别说,她这几年患有严重的失眠,这个点也根本睡不着。
思绪清醒,但头还是有点晕的,梁雾躺着没动,两只手抓起陈至凛的羽绒服,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一股很淡,很温柔的中药香味,以及……一点清凛的剃须水味,像雪的味道。
陈至凛很快送完孙馥折返回咖啡店,他的羽绒服给了梁雾,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卫衣,脸颊,脖子,指尖,全都冻红了。
梁雾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半张脸埋在他的羽绒服里,露出一双酒后朦胧的眼睛,歪头看着他掸掉身上的雪,走向她。
梁雾打了个酒嗝,像做贼心虚似的:“我不是故意喝酒的。”
“嗯。”他走近了,身上的寒雪气愈重,“你成心喝的。”
梁雾“哇”的一下,哭的像刚才陈至凛进门时看到的那样:“我们以前真的太苦了,太苦了你知道吗?我们大二开始创业,勉强混口饭吃,到了大四,好不容易,呜呜,好不容易,呜呜呜,有了第一个爆款,爆了啊,用户唰唰唰下单,我俩高兴的不得了!抱在一起尖叫,饭都没舍得吃就往市场跑!”
“结果,呜呜呜!你猜怎么着?市场根本没那么多货!我俩把整个城市的批发市场都跑遍了,能买的全买了,也还差着六万的单子,只能跟工厂下定!”
“钱刚交完啊!仿品马上就出来了,人家工厂为啥要我们这个中间商?他们偷我们的图,卖的比我们还便宜!还能更快发货!客人全跑了啊!!我们,我们,呜呜呜呜……”
梁雾哭到呛鼻子,陈至凛看着心疼,把她扶起来,给她擦眼泪。
“当初……”眼泪被擦干,梁雾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真的,如果不是小赛投了钱,帮我们度了那道难关,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被追债的我了。”
“嗯,嗯,小可怜差点就要被追债了。”陈至凛声音温柔,低低地轻哄着喝醉的人,“看看我们小雪现在多厉害,不哭了,嗯?”
心动总是一瞬间的事。
就是梁雾当下的那个瞬间。
她能感受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逼她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