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话语分量重于圣旨,再离谱的决策也能令人毫无缘由的相信。将领只以为自己愚钝,反而还在他面前自作聪明了一会,更低的低下了头,“是。”
温珩饮完杯中酒,进屋换下了一身官服。看来今天是不用上朝了。
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候了数百将士,整装待发。
别院往外是一条笔直的大路,纵然遥远却可以一眼看见大开的城门,门洞下投射出温暖的斜阳,一派刺眼。
适才的将领神态几分信服虔诚的上前来,”温相神算,劫持祁皇之人已然往这边而来了。“
温珩瞥他一眼,温和浅笑,”祁皇早已不足为惧,何必还提防与他?”
将领神情一呆,“臣愚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去哪?我不过是让她安心罢了。”一顿,又淡淡道了一句,“将军抬举了。”
将领听不出“他”和“她”的区别,却能听出最后一句的意思,不由暗暗心惊,难不成祁皇退位之后,温珩却不愿接手北陆?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前方将士已然传来轻呼。
“他们到了。”
青石板的街道上,唯有三两店铺拉开了店门,查看一番外面剑拔弩张的局势,又瑟缩着将门关紧了。临着斜斜投射而来的晨光,马蹄声响渐渐临近。
慕禾眯着眼,逆着光,看到在她面前展开的军队,和尚且阴沉在阴影之下的街道上,一袭雪衣飘然胜仙的温珩。
他看着她,眸似蕴着远山黛水,清润且从容。
☆、76|
他从容着,慕禾却紧张起来,拍了拍靠在她肩头快要睡去的尉淮,”起来了。”
尉淮连日都处于死亡倒计时的逼迫下,根本无心睡眠。原本以为终于到了最后一天,他已经能够平静应对,可事实上他要比自己想象得更怕死一些,战战兢兢,直到慕禾出现……
他不在意慕禾会把他带到哪里去,不在意她最终是否还是会抛弃他。他原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为慕禾救了一次,因温珩的施予,拥有了所有的一切,然后这一切又被他毁了。
只是回归了当初。
当慕禾身上清冷的气息淡淡围绕着他的时候,他忽而觉得疲倦,疲倦于惊恐,疲倦于苟且偷生,却不会忘却心底的渴望。手指紧缩抓住她的衣袖,依靠着那缕冷香,淡淡安心,沉沉睡去。
可如今,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慕禾偏头在他耳边道了几句嘱咐,不动声色将马缰交到他的手上,随后怀中一空,她已然翻身下马。
戒备着的将士因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受了刺激,纷纷拔剑,却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尤为慎重的回头看着温珩的眼色。
没人阻拦,尉淮就那般骑着马,以一个缓慢的速度,经过了数百将士,经过了温珩。
长长的街道终点,便是一派光明的城门,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觉得可笑又可悲。
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微风涌动,拂起温珩的长发,淡然无害却慑人心魄。
相安无事的错过。
将领不若温珩的从容,目睹这一番如履薄冰却到底平稳的对峙,心底慌乱,亟不可待,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温相,斩草须除根啊!”
尉淮闻言,心底一紧的回头,双腿狠夹马肚。原本慢悠悠的马吃痛的嘶鸣一声,猛然撒开蹄子,绝尘而去。
温珩对此不闻不问,自打一开始便将他彻底忽略了去,仅是着眼淡然缓步而来的慕禾,看她衣襟似蝶轻轻浮动,明眸之中澄澈印着他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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