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宠妾心头好,一个是亲妈甩不了,偏两个都是摆明了车马来告状,元和帝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觉得有个体贴又不插手搅局的老婆,真是太难得了!竟是朝上为次子争利,下朝却往老婆房里钻,也是奇迹。
吴贵妃能见到元和帝的时间越来越少,儿子又没得立为太子,越发焦急起来。命人四下打探,元和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焦急,被许多人看在眼里,王才人心中称意,更有许多人,想要借此生事。
内里便有御马监的李太监。
都说宫斗、宅斗、官场争斗,却不知道,太监之间也要争名夺利的,个个都想做个监上监。御马监已经是不错了,在他之上,默认还有司礼监,李太监想进司礼监。然而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乃是元和帝的心腹大太监,一张长方脸平平整整,像被人拿平底锅拍过了一样,江湖人称——板子。性情也像一只板子,只听元和帝一个人的,下手极狠,谁要跟他争做监上监,打死没商量。
眼看板子越活越精神,再做个二、三十年没问题,李太监坐不住了。大臣有投机的,太监,也有啊!
李太监便寻上了吴贵妃,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想要皇子做太子,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长子算什么?长之上,还有一个嫡呢,只要您正位中宫……”
吴贵妃道:“娘娘名门之后,也没什么大错儿,要是这么好废,我还用等到今天?圣上还用与朝臣这般周旋?”
李太监嘿嘿一笑:“那是您没摸着门儿。”
☆、第98章都准备好了
都说吴贵妃有胸没脑,性情还不大好,老天瞎了眼,才叫元和帝鬼摸了头看上了她。也有人说元和帝在政事上头颇英明,回到后宫就眼瞎。其实这两个人,虽然有各种各样不讨人喜欢的缺点,却真不是外面传说的那样无知霸道,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至少,在元和帝的心里,叶皇后做一个皇后,是挺够格的,他还是很期待叶皇后能生一个儿子的。要不是直到现在叶皇后那里还没个动静,大臣们又逼得急,他也未必会这么快下定决定立了次子。而在吴贵妃看来,她要宠冠六宫就可以了,在这年头想要废后,是相当不容易的,她就这么熬日子,呃,也不算是“熬”。以此看来,这二位离昏君奸妃,还是有着不太近的距离的。做事还勉强在底线上徘徊。
但是,凡事就怕“但是”二字。
但是他们身边的人,就未必像他们这样“理智”了。
比如李太监。
前面说了,太监之间的竞争也是激烈得一比。就像所有的读书人都想连中三元、宣麻拜相一样,太监们的最终理想也是想做最大只的那个太监!为此,许多人不惜奋终身。太监们由于长期处于禁宫之中,接触到不少聪明人,见识了许多名利场的倾轧,自己也投身其中,对许多阴谋阳谋也耳濡目染知道得不少,有不少太监,为人处事的精明劲儿……至少是比贺御史强很多的。
然而遗憾的是,太监里读书识字的极少,纵然识字,水平也不太高。残疾的身体、无趣的生活、鄙视的眼光太容易扭曲他们的心理,让许多太监的底线低得令人发指,他们常常做出一些正常人不会去做的事情。
比如,撺掇着吴贵妃谋划废后。谢承泽为保命,也只是想帮着干掉王才人母子,推吴贵妃母子而已。李太监就想虚晃一枪,把皇后拉下来,将吴贵妃顶上。元和帝都没想,吴贵妃都不敢想的事儿,偏他还说得极有道理的样子。
吴贵妃并不敢应承,并不先问计,而是反复地说:“这样怎么行?”
李太监犯忌讳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再没有咽回去的道理,且吴贵妃也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小宫女,能被他随便欺负、乃至于灭口的。李太监只得游说吴贵妃接受他的意见——他并不以为吴贵妃能为他保密。好在说服吴贵妃并不很难,李太监缺涵养没道德,对吴贵妃这样没文化又有野心的宫妃还是有办法的。
“实话跟您说了吧,圣上未必扛得住阁老们呐!这都多长时间了?只有一个半脚踏进棺材的谢承泽,旁的人都想立王才人的儿子。您是不知道,这皇子都是圣上的儿子不假,可他们外头人有一句话——天子无私事呐!后宫的事儿,前朝管不着,圣上宠爱您,那是圣上说了算了。可前头的事儿,您也插不进手,立谁做太子,又岂是圣上一人能决定的?还有礼法在呢!这都多久了?立成了么?”
吴贵妃一向是相信元和帝的,是元和帝给了她现在优渥的生活,纵容着她在宫里作威作福。在此之前,她还是很相信元和帝会将她儿子拱上太子之位的,但是被李太监一说,又有些犹豫了。
李太监见状,再添一把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为自己想,难道还不为皇子想想么?”说着,躬身上前,小声再恐吓吴贵妃,“圣上要有个万一,群臣必拱立长子。娘娘蒙宠多年,仇人遍宫闱,性命握在别人手里。退一万步,到时候就算您的命保住了,叫王才人做了太后,您跟儿子去封国?一辈子再也进不来这宫里?”
吴贵妃一个哆嗦:“凭什么呀?!”
“就凭您生的不是太子。”
咬着指头,吴贵妃眉头皱出一股狠戾的气息,问道:“要怎么做?娘娘中宫坐得稳。国公又新立大功。”
李太监心头一松,说服一个傻妃子,比收服个小徒弟还容易。人有所求,就会被别人所掌控,天下没有不向着利的人,李太监得意地想,把住了脉门,就没有不成的事儿。
李太监谀笑着凑上了前去:“娘娘该多些书的,岂不知这世上再厉害的皇后,也扛不住巫蛊二字?”
吴贵妃倒抽一口冷气,一脸的气愤惊惶:“她在咒我儿?”
“噗——”李太监想喷她一脸血,“她要真干了,老奴还用在这儿跟您说这个么?早去告发了!咱们得做得跟她弄了魇镇之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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