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也跪在地上,完全不敢为谢三说情,世子极少会这么大的火,几乎能将他们焚烧殆尽。
“备马!”谢照秋冷冷丢下这两个字,便迅如疾风般从两人身侧掠过。
谢安心里惊颤,连忙起身去准备。
夜已深,而此刻,在荒无人烟的林道上,一行数十人快马疾驰着,领头的男人一身黑袍,面如寒冰,眼里却烧着一把火,策马的鞭子狠狠甩在马背上,马儿吃痛,箭步如飞般冲出去。
从梁晏姝落水,到谢三赶回来禀报,已经过了四五个时辰,谢照秋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每一息,都备受煎熬。
“世子,就是那条河。”
谢照秋猛擎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接着便乖巧地停住。
谢照秋翻身下马,站在了河谷上方,底下是湍急的河水,这么险的地方掉下去,死生难测。
“沿着河道搜,一寸也不许放过!”他眼睛血红,声音如刀削。
小骗子,不许死!我不许你死!
夜色浓黑,河床边密林里,影影绰绰亮着无数只火把,侍卫们仔细翻找着,谁也不敢懈怠。
谢安举着火把跟在谢照秋身侧,他不敢想,假如六小姐遭遇不测,世子会不会疯?
虽然世子看起来依旧冷静,甚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但他从小跟在世子身边,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早已心急如焚。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一群人沿河寻了好几十里,还是没有半丝踪迹,情况非常不容乐观,只是谁也不敢吐露一声。
谢照秋双拳紧握,嘴唇紧抿,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漆黑的眸子冰冻着,不见半点波澜。
“世子,您歇一会儿吧,我们继续找。”谢安不忍心,跟在身后劝道。
谢照秋恍若未闻,现在的他如何还能坐得住,一刻没有知晓梁晏姝的踪迹,他一刻也不得安息。
谢安毫无办法,只能跟在后面。
河床并不好走,多是崎岖的杂路,砂砾遍布,两岸杂草丛生、林木茂盛,稍不留神,就可能被蛇虫叮咬。
很快,日光从晨曦中破开,天终于大亮。
一夜搜寻,侍卫们早已精疲力尽,但谁都没有哼一声。尤其是谢三,他就跟不要命似的,直冲在最前面,六小姐是他看丢的,不把她找到,他唯有以死谢罪。
又搜寻了数个时辰,天气突然诡变,磅礴的大雨倾泻而下。
河水又慢慢涨起来,谢照秋看着,只觉得心被恐惧紧紧攥住,被捶打被揉按,闷得他喘不过气,照着这雨大的程度,再找不到梁晏姝,她极有可能……
谢安望着世子淋在雨中的背影,迅脱下身上的外衣,快步走上前试图为他遮挡,夜里走得急,他们没有带任何遮雨的东西。
谢照秋大手推开,这点雨算什么,他的晏晏还没找到,这点雨算得了什么。
“世子……”谢安急声叫道,忽又停住,他知道无论如何也劝不住他的。
“世子!”
忽然,前面传来惊呼声,是谢三的声音。
谢安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男子早已飞奔过去。
谢照秋一把推开围作一堆的侍卫,往地上看去,刚刚亮起的眼眸又迅地灰败下去。
“世……世子,是春芽,六小姐的丫鬟。”其中一个侍卫眼见谢照秋脸色阴沉,嗫嚅道。
躺在地上的女子正是春芽,她眉眼紧闭,浑身伤口密布,应该是在河中被谯石冲撞造成的。
谢照秋眼如利刃,满面的雨水,看着地上的女子,恨不能直接将她杀死。
为什么不是晏晏,躺在这里的为什么不是他的晏晏!
谢三不敢看向面前的主子,他躬身朝着谢照秋行了一礼,接着便转身继续寻找,既然小丫鬟能找到,六小姐一定也能找到!
春芽被一个侍卫留下看护着,剩下的人继续在大雨中搜寻。
雨越下越大,整个天地就如同进入了末日,黑云倾轧而下。河水也越涨越高,一群人几乎被逼进了林中。
谢照秋早已控制不住焦灼,他奔在了最前面,口中大喊着梁晏姝的名字,脚步急切、慌乱,枝条割伤他的手和侧脸,也毫无痛觉。
谢安不忍目视,也只能跟着大喊。
又走了很远很远,终于,在不远处的密林中,竟隐约藏着一抹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