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她的伤口终于都处理妥当,碎茶盏也叫丫鬟们收拾干净了。
这时,天已经大亮。
梁晏姝想到今日谢照秋为她拔碎瓷片,忍不住心里得意,世子又怎样,她就不信。多冰冷强硬的心,用眼泪,用柔弱无助,用甜言蜜语都能将它凿穿。
流珠扶着她走出来时,谢照秋正站在枇杷树下,拨弄搬出来晒的兰花。
“三哥哥~谢谢你。”她又恢复了笑颜,只小鼻头还红红的。
谢照秋随意点了下头,算是应了,接着转头继续侍弄花草。
梁晏姝见状,不免心里哂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倚着流珠一瘸一拐的出了去。
待她走后,谢照秋才看向自己的手,指骨修长,肤色冷白。他张开细细打量,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为她拔碎片时,流出的细汗,不自觉松开又握紧。
有了第一次怜惜,就会有无数次。
……
春去秋来,时间过得飞快,这两人也走得越来越近。
事情生了许多,府里的风向也变了,六小姐真成了货真价实的小姐。
欺负过她的丫鬟要么借他手打了出去,要么就直接卖了,世子院的守卫也早就换了人,三夫人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动辄打骂她……
总之,一切如她所愿了。
然而,一切又脱离了她的所愿。
借他手,荡平这府里的路,可他却缠上了她,自此,不再予她自由。
……
再回到那一夜,梁晏姝的厢房里。
“勾引?”梁晏姝矢口否认,“三哥哥觉得是勾引吗?”
“你是三哥哥,是堂兄!从头到尾你都是我的堂兄!何来勾引,亲近兄长难道有错吗?”
谢照秋瞳孔骤缩,眼中戾气翻涌。
“好一个堂兄,你对我甜言蜜语的时候,也是像对兄长一样么?!”
梁晏姝倚着小榻慢慢站起,站在了他面前,抬头看向他。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破了这场局,否则她也会跟着万劫不复。
她轻笑,“哥哥,你不会以为说话甜一点,语气娇一点,舌头软一点,就是喜欢吧?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对着任何人说出甜言蜜语!”
谢照秋从没有将什么人放在心上,只除了她。
一个泪涟涟扑向他的少女,他觉察到她的与众不同,她的善变,也看透她数不清的谎言,却还是在她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嗔中陷落。
不是没有过挣扎,怀疑和自恶,但最终,还是心甘情愿地动了心。
然而,这一切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演戏,演了一场兄妹情深的戏,好让她在这府里过的平安顺遂。
“如若,我们不是堂兄妹了?”他轻声问。
“没有什么假如,即便有,我的答案也一样。”梁晏姝不认为除了堂兄妹,他们俩还可能、还可以存在其他关系。
退一万步,即便他们不是堂兄妹,她要的也不是被掌控,她要能自己握在手里的,要能完全掌控对方。
“呵……想不到我谢照秋也有让人耍的一天。”他低声自语,竟带着嗤笑。
再看向她时,眼里尽是冰霜,眉心那点朱砂痣也似泛起妖异的红,“六妹妹,你好得很。”
说着,推门大步而去,门框在黑夜中出巨大的悲鸣。
梁晏姝强撑着的身子,这才萎顿到小榻上。
“三哥哥,别怪我,要怪就怪这府里的人恃强凌弱,怪你自己心性不坚。”她喃喃道。
无论如何,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用担心谢照秋再紧逼她控制她,不用害怕有天那层纸捅破,她被这世道逼的走投无路。
现在这样正好。还有一年,只等她及笄,再挑个良人嫁过去,不拘他富贵几何,过得好就接着过,过不好就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