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余南木从灶房收拾好出来,余青山立刻向他告状:“老二,你看看你这媳妇,一口一个白吃白喝的,她这是我要赶我走啊,我再怎么样,也养了你二十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余南木耷拉着脑袋,明显还没从昨夜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闷声闷气地道:“爸,我自己都顾不了,更何况是你。”
“你!”余青山气得手指着他道,“你这样还算是个男人吗,都被媳妇欺负到头上拉屎拉尿了,还不管管?”
李桃花却是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吩咐李期:“还坐在这干吗,去把你余叔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他吃完了早饭就走!”
“谁说我要走了,我不走!”老三换工作还等着用钱,余青山现在当然不肯走,梗着脖子叫道,“有本事你们抬我出去!”
即便他真被赶出去,动静闹得这么大,李家村的人肯定会知道,他倒要看看,这一家子人,还要不要这个脸!
李期本来已经起身,闻言看了看李桃花,后者丝毫不怕:“不走也行,南木,你去派出所报案,就说余南杰偷了我们房里的两百块钱,人证物证据在!”
余南木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准备出门。
“等等,什么二百块钱,报什么派出所,你们可不要瞎说!”余青山立马慌了,明明他才拿了二十块钱,怎么就变成两百块钱了,而且还人证物证,这不是扯谎吗?
“爸,”李桃花慢条
斯理地给他分析,“昨天余南杰来我家李期和曹大娘可都看见了,他一来,我放在枕头底下的两百块就没了,不是他拿的是谁拿的,我可是看见他昨天还请车间主任的女儿喝汽水呢,出手那叫一个大方,爸,我记得他被供销社开除了吧,你们又分了家,那他的钱是从哪里来?”
“什么两百块,那明明就是二十块钱,”余青山争执道,浑然没瞧见李桃花唇边一闪而过的笑容,“而且是我拿去用了的,我腰疼得受不了,去卫生所打针用了,你要报派出所那就把我抓去吧。”
李桃花跟余南木已经结了婚,那就是一家人,甭管是不是上门女婿,他一个老子,用儿子的钱,天经地义,就算是派出所来了,也不管用。
余青山脑子里想着余南杰交待他的话,硬着头皮辩解。
谁知李期冷不丁地道:“就是两百块钱,我亲眼看着从他兜里掉出来的!”
“你这个傻子,闭嘴,”余青山恼羞成怒地道,“你放狗咬老三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还恶人先告状了,我看谁会信一个傻子的话!”
李桃花笑眯眯地道:“是没人会信,既然这样,那还是直接报派出所,让民警同志来调查清楚吧,顺便也去厂里宣传宣传,这小叔子摸进嫂子的房间偷钱,说出去到底谁比较丢人,那车间主任的女儿还会不会跟他继续谈对象了?”
余青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总算弄明白李桃花的用意了,她就是想陷害余南杰:“你这个女人,你怎么这么恶毒,南杰好歹是南木的弟弟,你……”
“什么弟弟,他们有关系吗,”李桃花冷笑一声,“这事说到底还不是余南杰捅出来的,他都不顾我和南木的面子了,我还管他死活,行了,少废话,赶紧给我走,不然我可就真闹到厂里去了,李期,愣着干嘛,收拾东西啊!”
“哦哦。”被叫到的李期随便拿了个装粮食的麻袋,也不管里头脏不脏,就将余青山的行李全都一股脑扔了进去,说是行李,其实也就是几件衣服外加搪瓷杯塑料盆,就这些,还是他来李家村以后,小两口给他置办的,眼下全部被打包好,余青山就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临走前,他最后望了一余南木,试图让他为自己说句话,后者嘴唇张了又张,愣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余青山失望至极,果然,不是亲生的,再怎么养都是白眼狼一个!
他扶着腰,手抓着麻袋,慢慢地从李家村走了出来,眼角还时不时地抹一下泪,此时田埂上到处都是出来干农活的人,见了他这样,有那认识的村民便好奇地问道:“南木他爸,这是咋了,在桃花家住得好好地,怎么要走了?”
“唉,别提了,我老了,不中用了,还是别惹人嫌的好。”余青山也不解释清楚,只是一味地诉苦。
李家村的村民们这
两天刚去大队领了卖君子兰的钱,心里都对李桃花格外感激,听他这样说,顿时不好接话,尴尬地道:“这不能够吧,南木他爸,桃花不是那小心眼子的人,她连傻大个姐弟俩都包容得了,怎么可能会嫌弃你,会不会中间有什么误会?”
“就是,南木他爸,南木既然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那肯定就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样,你个做公公的,多担待担待,别跟年轻人一般见识。”
“对啊,对啊。”
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的,全都是在说李桃花的好处,余青山一张嘴说不过他们,索性怒道:“她好什么,这家里家外的,管过一点吗,哪样不是我家南木在做,哪有个媳妇样,你们要真觉得她好,那就祝你们早日娶个这样的媳妇回来!”
说完,他就扶着腰,气乎乎地走了。
留下李家村的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脸的莫名其妙。
余青山一路从李家村走回余家村,因为他整个人都在气头上,所以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他的人。
春日里天气越来越暖,余青山好不容易回到家,脚还踏进院子,就听到赵大翠的怒骂声:“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爸妈又没死,你号丧呢,再敢哭一声,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跟着她声音一起的,是孩童更惊天动地的哭声:“我不要你,我不要你,我要我妈妈,我要我妈妈!”
不用见到人,余青山就知道这
是他宝贝孙子小宝的声音,几天时间不见,也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余青山顾不得腰上的疼痛,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了院子,惊喜地叫道:“小宝,小宝,爷爷回来了!”
“你个老不死的,回来干嘛!”
赵大翠一见了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中捶衣服的棒槌也跟着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