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你这种没有心的人,你懂什么?!
但是她又不自觉地想到江三郎和舞阳翁主站在一起的画面。
她这几天,总是想起那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想自己光是见到就这么一次,而背地里,江三郎不知道多喜欢那位翁主。而她每多想一次,心里对闻蝉就嫉恨一分。
为什么江三郎放弃自己,却选择闻蝉?!
因为闻蝉更傻更天真更好骗吗?!
程漪咬红了唇,心里发抖。她想我要为了权力去迎合定王,而江三郎却和闻蝉那么好……她又是愤怒,又是自悔,还带着一腔浓烈恨意。父亲的摆弄,定王的软弱,江三郎的无情……一切,都被她聚到了、放大到了闻蝉身上。
她真是厌恶这种天生什么都有、什么都唾手可得的人!她真想毁掉舞阳翁主!
“舞阳翁主啊……”女郎轻声呢喃。
“舞阳翁主啊……”同一时刻,丘林脱里在大楚给他们安排的置中房舍里徘徊,下属乃颜低着头站一边,看丘林脱里已经在屋中转了好久。
丘林脱里脸上表情很精彩,时而猜疑,时而兴奋,时而嗜血。他自己想了半天后,忍不住想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乃颜分享自己的新秘密,“那个舞阳翁主,真正身份恐怕没她表面上那么高贵哈哈!我总觉得她是咱们阿斯兰左大都尉的亲女儿!算算年龄,她出生那会儿,左大都尉要是在大楚的话,那就没差了!”
乃颜沉默着听丘林脱里兴奋无比地指手画脚。他心里惊讶,激动之情却没有丘林脱里多。
阿斯兰左大都尉年轻时,是否在大楚待过呢?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跟随大都尉的时候,大都尉已经从了军,已经开始打仗了……
乃颜还没有想完,就见脱里面上露出狠意,眼里却带着浓浓笑意,“不管阿斯兰左大都尉十五年前到底是不是身处大楚,这个舞阳翁主,咱们都要让她变成左大都尉的女儿!就凭这两人相似的脸,我不信谁看了,会觉得他们没关系!左大都尉定然也不会反对这个主意……打击大楚的好机会啊哈哈哈……”
他们蛮族人待在置中用他们的语言说话,在屋里笑得房梁都跟着你震动。外头办事的大楚官员都躲得极为远,不想招惹他们。尤其是大楚朝廷派来的译者们,一个比一个文弱,看到这些五大三粗的野蛮人,更是有多远躲多远。
没人专门去听他们在计划什么阴谋。
丘林脱里又走两步,然后招手让乃颜走近,“去查一查那个翁主的详细资料,要非常的细!任何疑点,都给她放大!”
他眼里冒着精明的光,“还有她母亲,那个什么公主!也要查!最好闹出个私生女,看他们怎么办……”他心里大笑,想昔日曲周侯还打仗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弟兄在其中栽了脑袋。那时候曲周侯还不是曲周侯,是个什么将军。大家天天在边关吃土石吃沙子,还对这个将军惧怕不已。
汉人有话怎么说来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大家杀不了位高权重的曲周侯,给他戴顶绿帽子,还是很容易的!
丘林脱里恶意满满地想着,他甚至摩拳擦掌,准备亲自下阵。那位什么公主地位太高他不常见,但是那个翁主,常出门,这见面的次数,可就多了。那个翁主一看就年纪小,一看就比谁都好骗。他就去扮个仰慕她的样子来,去求娶她。
丘林脱里简单的大脑恶起来,想的十分开心:想着娶了这位翁主,然后回到自己的地盘,就让阿斯兰左大都尉认女儿!然后他们就洋洋得意地跟大楚宣告去,质问去,嘲笑去……要是大楚皇帝想让他们闭嘴,让两三个城池出来,就更好了……
乃颜一切听丘林脱里的指示。丘林脱里让他去打听曲周侯一家的详细资料,他点个头便要出门。出门前,犹疑一下,问丘林脱里,“那是不是派人回草原,把这件事跟左大都尉说一声?大都尉的亲口证词,好像更重要……”
脱里声音里带笑,“现在先不急。等咱们领回这个翁主,左大都尉自会知道。就算现在派人去说,等左大都尉知道了,得什么时候去了?耽误工夫!”他嘿嘿笑,“一个翁主,给左大都尉做女儿,左大都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他恐怕都高兴上天了,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左大都尉不想娶妻,但可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了……”
乃颜关上门出去,留脱里继续露出让人浑身发毛的恶心阴笑,去把他那个计划弄得更容易糊弄人一些……
曲周侯一家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了上来,快到了过年的时候,府上在忙着布置过年事宜。大楚有喜宴风尚,隔三差五便有人请客摆宴,这种现象,到了年关尤甚。曲周侯夫妻基本上每天都要出门赴宴,有时候是某个大臣的宴,有时候是文人墨客的宴,有时候又是宫廷赏的宴;有时候是夫妻二人一同前往,有时候又是各赴各的宴。
蛮族人的到来,把长安弄得乌烟瘴气。但对于如今早已不参政、早已从朝中退出的曲周侯一家来说,除了偶尔在宴席上被恶心两下,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长公主如今更忧心的是,“小蝉已经十五了,该准备给她说亲了……”
曲周侯却说,“小蝉年龄还小,再留她两年再说。”
坐在刚从太傅府上回来的马车上,想到方才宴席上见到的诸位娘子郎君。太傅为了凑成一桩美谈,当场给一对娘子和郎君做媒,给两家结了秦晋之好。一时间,整个宴席上都在说自家女郎和郎君的亲事。自是有不少郎君拐弯抹角地求到曲周侯夫妻二人这边来,这对夫妻的脸色,当场就有些僵。
长公主不愿女儿早嫁,曲周侯更不愿女儿早嫁。
眼下天色黑漆漆的,车外昏暗的灯笼火光照进车厢内。说起女儿的婚事,曲周侯明显有些不悦。长公主侧目看他一眼,说,“两年前你便说等两年,现在你还说等两年。我恐怕再过两年,你还是想等两年。我也不愿小蝉早早嫁人,但再让你这么耽误下去,小蝉就找不到合适人家了。”
曲周侯冷笑说,“我的女儿,就是不嫁人,我也养得起!”
长公主说,“我看你巴不得她永远不嫁人,永远承欢你膝下。”她随意说道,“前面的两个,也没见你这么上心,你……”
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