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放下了盖住脸的手,看着她笑。
闻蝉问,“你饿吗?要不我还是给你买云吞去吧?”
李信闭上眼,轻声,“知知,我觉得我要死了……”
闻蝉骇了一跳,“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
李信真觉得他快痛死了,他全身发冷,他疼得牙关咬出了血。他再次没了力气,他声音很轻,像是呓语,要让闻蝉靠得很近,才能听到他说什么——“知知,我觉得我活不过明天了……你做点什么让我高兴的吧。我要是死了,你也会难过一下吧?不至于冷血无情的,让我抱憾终身吧?知知,我受不了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神志昏昏沉沉,只有不停地念着“知知”,才能找到一点儿力量,让他撑下去。他自言自语,他喃喃低语,他在护着那一点儿心志,不被打倒……
闻蝉茫茫然然地看着李信。
李信在她跟前,一直足够强大。她从没见他这个样子过,她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李信怎么啦?受了伤?得了病?还说什么明天就死了?
他不会真的明天就死吧?
李信要她做点什么,她该做点什么?什么事,能让李信高兴一点?
闻蝉呆呆地想:李信最喜欢什么?
她顿住,再想:他最喜欢我。
闻蝉向那大雪纷然下的角落少年看去,他仰头靠着墙面,唇瓣已经白得看不清本来颜色了。她看他这个样子,心也跟着发疼,跟着着急……
闻蝉咬下唇,蓦地凑了过去,向着他的唇瓣。
李信于一片冰寒中,感觉到唇上的柔软火热。他心头高高扬起,如果他还有力气,他必然会惊得跳起来。但是他没有力气,所以他只是睁开眼,眼睛发着亮光,看那与他唇贴着唇、满面绯红的少女。
少年少女的唇,轻轻地挨在一起。
闻蝉闭着眼,睫毛颤抖。她紧张无比,却觉得自己在亲一个“尸体”。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闻蝉想: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我都牺牲这么大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闻蝉颤巍巍地睁开眼,对上少年幽黑的眼睛。她眼睛又红又湿润,娇嫩的面孔与他紧贴着。少年们在大雪中,呆呆对望。
闻蝉出神地看着李信沾上飞雪的眼睛。她想:为什么明明是李信喜欢我,每次亲的时候,都是我主动?为什么我这么善良,看到他难受,就忍不住做出反应呢?
我真是欠了李信的。
唇贴着唇,闻蝉哆哆嗦嗦问,“可以了吧?你还难受吗?”
李信僵着身子,眼睛有些迷梦,声音里带着颤,“你说呢?”
他不阴不阳的话,让闻蝉听不懂。他其实有点抗拒的意思,但闻蝉以为是不够的意思。可怜她丰富的被追求多年的情感史,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回忆了半天后,闻蝉问,“你是怪我没伸舌头?”
李信:“……”
眼前一黑,差点被闻蝉气死!
她连伸舌头都知道!
比他还知道的清楚!
她丰富的感情史,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吧?!追求她的人,能从长安一路排到会稽,还能再绕三圈吧?
少年李信没有被后腰上的伤疼晕,就要先被闻蝉给气个半死了。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他有力气,如果他能动,他会任由闻蝉唇贴着他的唇,却一动不动,什么也不做吗?如果他有力气,他会听到闻蝉挑衅般的“伸舌头”的话后,连收拾她的精神都没有吗?
李信就是一边被她单纯的思维给感动得要命,一边被她单纯的思维给气得要命。
但是下一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都没有了。
因为闻蝉发着抖,伸出了粉红色的小小舌尖,试探地触上了他的唇。而李信再被她激得一抖,唇张开,就让入了她的丁香小舌。温暖湿润的口腔,舌尖与舌尖碰上。
像过电一样,酥麻感从尾椎骨向四周扩散,传遍全身。
一瞬间,少年和少女的脸,全红到了脖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