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轻声,“傻知知。一堆男人喜欢你,我哪受得了。”
闻蝉望着他,在他轻柔的话语中,在他有粗茧的掌心中,她眼睛明亮地看着他。她的面孔发烫,她的眼睛湿润,她的胸怀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这片刻错觉,让她听着李信的话,忽然就觉得,李信也挺好啊。
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为她轻声细语地说“一堆男人喜欢你,我哪受得了”。这样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错过便没有了。
闻蝉目光定定地看着李信。
风凉,日升,人稀。
少年少女站在深巷中凝望,深深不语,深深留恋。
时日正好,岁月无忧,少年正芳华,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是最好的时期。
……
晚上,李信先去处理了私盐那边的事,将手头第一笔大单子搞定。他负着手,心不在焉地在街上晃。一会儿想知知白日的样子,一会儿想造反的资本积累的事情。街头倏地窜出一个黑影,跟上他,叫他一声,“阿信!”
李信侧过头,见是阿南。
阿南一脸烦恼,憋了一天快憋出病了,见到他,就倒吐苦水,“你知道吗?阿江……李江,他后腰有胎记!他就是李家二郎!李郡守一直在找的那个孩子!”
李信脚步停了一停。
心头在一瞬间涌上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看阿南半天,漫不经心,“那很好啊。兄弟中有人飞上枝头成凤凰,从此飞黄腾达,风光无二。我们该高兴啊。”
☆、39|1。0。9
两个少年在浓浓夜雾中穿梭。李信双手置于脑后,悠悠闲闲地踩着墙头土夯、泥砖,走得何等平稳;阿南跟在他后头,倒是摇摇晃晃,奈何要与他说话,不得不跟上来。
阿南烦躁无比,“他要飞黄腾达去,做兄弟的,我当然想为他高兴啊!但是他不打算把事情跟我们讲,你说这是为什么?他怕咱们搅黄了他的事?怕咱们影响了他的前途?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信嘴角噙起笑,以很正经的语气说道,“李郡守家的二郎,身份当然要干干净净地回去。总和一帮小混混们混,没得掉了身价。我要是李江啊,我有朝一日,突然发现我是人上人,那我之前交好的那些人,当然要全都杀掉,全都解决了最好。最好谁都不知道我以前做过地痞流氓。李家二郎比起一个居无定所的混混,何止好了上千倍呢?是个人就会心动。我不怕以前那些人起什么心思,来讹我吗?杀光好啦。”
“滚滚滚!”阿南在后面,伸脚在少年屁股上一踹。他自己烦闷,阿信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快气死他了!
李信被从后踹一脚,哈哈大笑跳下了墙,拍拍屁股,又闲闲地继续走这段夜路了。安静的某一时刻,他的心沉寂下来,想到李江那即将得到的李家二郎的身份,心湖有涟漪颤颤,难说他一点感受都没有:他并不在意李江的新身份,但在某一瞬间,他是有羡慕李江的。
知知是舞阳翁主,李家是她姑父家,那即将回归的李江,就是她的表哥了。他们可以日日见面,日日相处。
有人唾手可得的机会呢,李信自己,却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得到。
然而少年也就是在某一刻心情复杂了些,很快又平静如初了: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李信从不气馁。
正如他从不自卑。
阿南也跳下墙来跟他了,“那你说,他要是始终不跟我们谈他是李家二郎的事,我们就一直装不知道吗?他要是为了讨好他的新家,卖了我们怎么办?”
李信冷漠说,“随他去。”
阿南愣了一下。
李信淡淡道,“兄弟间,合得来则合,另谋高就,我也祝福他攀得好彩头。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人家要走了,我们没什么好送的,就看人家看上了什么吧。你也别想太多,分分合合,就是这么会儿事。且我觉得,就算没有这桩事,李江也迟早要跟我们断开。”
“……!”
李信漫不经心道,“上次在官寺门口看到他躲躲闪闪,他以为我没看到,我也就装没看到了。但他曾经叛过我们的事,他以为能瞒多久呢?本来想找个机会收拾他……不过人家要飞上高枝,那为了日后好见面,我也就当没这会儿事了。你也别说漏嘴了。”
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