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乔氏的声音低低的,偷觑了玉引一眼,又说,“大小姐想拉妾身一同来玩,所以……”
“大小姐才八岁,她不懂事你也不懂?”
玉引黛眉轻蹙,打量了她一会儿,一喟:“跟我回后头去再说。”
这不长不短的一路,乔氏都在她身后走得安安静静的。玉引偶尔回头一睃她,便看见她裙摆褶皱得不像样子,都是刚才踢毽子时在手里攥出的印儿。
玉引也没说什么,倒是芮嬷嬷略作思量后在半道静悄悄地绕了路,抄小道先回正院了。
她回到正院便喊来王东旭,吩咐他领手下的宦官去取家伙。是以玉引和乔氏一踏入正院,便见一方春凳稳稳当当地摆在中央,旁边两个宦官备好了板子正候着。
乔氏吓得一激灵:“王妃……”
芮嬷嬷也没擅自拿主意,上前欠身询问:“王妃,您是先问问情由还是……”还是直接按规矩办了?
玉引看看芮嬷嬷又看看乔氏。
坦言说,她不喜欢动刑之类的事,入府这么久也没动手罚过任何一个妾室。但这回这乔氏也闹得太过了些,连前宅都说去就去,这是连明面上的规矩也当耳旁风。
她便静了口气:“方才已问过了,嬷嬷按规矩办吧。”
“是。”芮嬷嬷颔首,走到乔氏跟前又一福,声音四平八稳,“奉仪娘子您今日大错有三,一是擅教府中小辈们改称呼,乱长幼;二是擅去前宅,乱尊卑;三是衣冠不整,失仪态。”
乔氏随着一句句的话脸色越来越白,芮嬷嬷顿了顿,续道:“一样十板子,一共三十。奉仪娘子您日后长个记性。”
“王妃……”乔氏吓得直往后退,眼眶一红,扑通跪道,“王妃恕罪!妾身、妾身以后不敢了!妾身不知道这罪过这么大,求您饶我这一回!”
玉引在两步外站着,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当家主母”和“慈悲为怀”之间逛荡。
若真认真算,这三条错都不小,一样给乔氏十板子真不算重的。可她却又清楚当真三十板子打下去,于乔氏这么个姑娘家而言绝不好过。
她睇着乔氏如花似玉的面容想了一会儿,气息一松:“嬷嬷您说得不错。但她今儿擅去前宅,既没撞上王爷也没碰上外人;衣冠不整么……估计同样没外人瞧见。就先把乱长幼的罚了,另两样记下,日后再有别的错,一起罚她。”
芮嬷嬷听及此恭谨地应了声“是”,乔氏自己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被宦官押到春凳上,紧咬着牙关把这十板子撑过去。
。
小半刻后,北边就此又掀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乔氏跟着一帮孩子高高兴兴地出去,末了却是被人搀扶着回来,其余几人难免要来看个热闹。
她趴在榻上由贴身的婢子给上药,另几个跟她隔着道屏风,说着或真或假的关切话。
厚道些的王保林道:“你瞧瞧,我就跟你说反是要注意着。咱府里虽然没人爱把规矩挂嘴上,可也没人敢这么违规矩。不是我吓唬你,王妃过门也有两年多了,妾室里落着这责罚的,你还是头一个,王妃肯定记住你了。”
乔氏静静趴着,下巴枕在交叠地双手上,没吭声。
嘴巴一贯刻薄的江良娣则说:“你也甭光怪咱乔妹妹。要我说,王妃也够狠的。一个吃斋念佛的主儿,先把顾氏罚成了那样,现下乔妹妹一进来这就又立上威了……啧啧。”
“姐姐。”王氏忍不住皱眉制止了江良娣的话,江良娣目光轻蔑一扬,倒也不说了。
乔氏依旧没吭声,好像是刻意当她们不存在一样。她们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觉得没趣儿了,江氏和王氏先行告了辞,住隔壁院子的陆氏和苗氏便也跟着走了,房间里可算安静下来。
乔氏带进来的青杏才十三,看着自家小姐臀部的青痕红痕眼眶早就红了半天,现下外人一走,她可算哭了出来:“都说逸郡王府的王妃是庵里修出来的,最心善,怎么就……”
“别说了,这已经是王妃开了恩了。”乔氏道。
“这还是开恩?”青杏擦着眼泪道,“这才几天就动了板子了,这府里也太……”
“哎,你行了。”乔氏侧侧身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又抬手帮她抹眼泪,勉强露了一笑,“没事,这就是瞧着可怕,其实没伤得多重。若不然你想想,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板子啊,真打重了我还能让人搀着走回来?不得靠人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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