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鸟不宿”快步往家赶路。她住在一条小巷里。这时候沿街的路灯全已亮了,她哼着歌,急往前走,无法想象她早晨可是打雷兼下雨,当众又嚎又哭过的。她走着走着,一个人推着自行车挡在她身前。定神一瞅,她认得是《城建》杂志那个背摄影机的,不免一愣,觉着来者不是善茬。
她装作不认识对方,低下头想闯过去。前边的人,把车子一横将她挡住了。
她扭身换步往另一边闯,那自行车灵巧地一挪动,又把她挡住了。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她喊起来。
“我是什么人你清楚。我想干什么,你也清楚。我看你就别装模作样了。”马骐黑着脸,不给她好声气。
“你想怎么样,为啥来挡姑奶奶,说吧!不然,我可要喊啦!”
“好啊!想喊你就尽管喊。我呢,知道了你和另一个歪剌货干的勾当,也知道了那歪剌货想把诽谤罪的罪行推诿给你__我是看你还蒙在鼓里,值得怜悯,想来救你一把的。既然这样,不同情你也罢,和我有何相干?好,不说了,再会!”
马骐说罢,推着车子,蹬上去就要走。
“慢着!大哥,你把我说胡涂了。我哪诽谤谁了?又是谁想往我身上扔那个罪名?”
马骐生气地跳下车,指着她道:
“我说得够明白了,你就装吧!唉,我今天权且做做好人,先给你免费听一段又新鲜又提神的录音。听完后,你再想想还要不要装下去,更要想想继续装的后果是什么。”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袖珍录音机,按下键钮。“鸟不宿”屏住呼吸盯着。她听马骐反复说诽谤罪,闷头想了想,心里委实怕了起来。
一阵沙啦沙啦的声音过去之后,录音机里响起两个人的对话。一个声音是马骐的,另一个是黄波的。“鸟不宿”不由心头一紧,身子也哆嗦了一下。
“黄大爷,你好体面呀,竟支使人公然去干诽谤的勾当!你知不知道,诽谤有罪,是要蹲局子的!”
“胡说!”传来黄波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不过口气细辨起来显得虚虚的,并不硬气。“我指使谁了?诽谤谁了?”
“怎么,还用得着我提示?今早晨楼下贴的所谓控诉书,是怎么回事儿?”
传出咵咵两声跺地声,显然是黄波火了。他尖声叫起来:
“你不认识字吗?一个女丑八怪,向大家揭一件丑事,这你还读不懂吗?……你,你和我扯这,是什么用意?”
“别急嘛!踩着你的尾巴棍了是吧?”
“她控诉她的,你凭什么要把我掺和进去?”
“理由再简单不过了,就因为你和她有一腿。昨天夜间我就看见你和她在办公楼前的树影下玩那种恶心游戏。当时,我还挺纳闷哩。今天的控诉书'解答了我的疑惑。”
“他娘的,你脑子有病啊!”黄波开始咒骂了。他是压低声音骂的,显见有些怯意。“她算什么玩艺儿,丑得令人恶心不说,还是个想男人想得了疯的怪物,恨不得见个男人就躺下。我能看上她,呸呸呸!提起她我都要呕吐!呸呸呸!只有她控诉的那个人,才那么下作,去抠她摸她!我哪怕手指头误碰了她一下,也嫌太脏,要洗半天手,彻底去去脏!”
“鸟不宿”木呆呆听着,心里却翻搅得厉害。她眼睛里汪着两眶水,被路灯照得闪光。可她极力忍着。
“你这嘴真像鸭子,在装硬呢!那抠摸的,不是别人,分明是你。你企图移花接木,再来个借刀杀人,让被你说得那么糟烂的女子,去写诽谤信。你难道不知道犯诽谤罪要戴手铐坐牢吗?让一个弱女子落那样的下场,你能心安吗?”
“嘿嘿,”黄波放肆地冷笑起来,“原来你是对那丑八怪怜香惜玉呀!想不到世上有这样脑子缺零件的人!哼,你同情你的,我倒是开心着呢,巴不得让这丑八怪进局子,蹲监牢,越早进去越好,判的罪越重越好!说实话,她这几天厚着脸皮,真的在缠我,我正愁着无法摆脱哪!哈哈,她要是被抓起来,我可太痛快啦!”
黄波最后出的笑,阴森似怪鸟叫。马骐这才算领教了什么叫小人,更领教了小人得意的时侯是副什么嘴脸。心中暗暗骂道:“你个臭虫,先叫你得意着,早晚有挨踩的时侯!”
“鸟不宿”听完录音,立即呜呜哭起来。
“大哥,我……我,”她颤颤地指着录音机。“我恨死了这个坏种!”仿佛黄波就躲在录音机里。然后抽噎说:
“大哥,刚才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撒谎。那个又抠又摸的家伙,确实是黄波,他却唆使我写那公开信埋汰庄梦晓。他说这是姚娟的意思。他还说我写了控诉信',如果生出効果,肯定对我有好处,他也会和我好下去。这会儿我才知道我是被他当刀使了。谢谢你帮了我。我愿揭开黄波的画皮,一方面通过录音机讲他怎样下流,怎样哄我诽谤庄梦晓,另一方面,回家之后就写一个书面材料。总之,到这地步了,我会一切都豁出来!”
她这一说,倒使马骐格外冷静起来,沉思了好大一会儿,才说:
“由你来说破事情真相,是很有意义的。我这就帮你把有关情节,先录下来,然后你回去再写份文字材料。不过我得先挑明,这事儿并不单纯,背后牵扯着别的人,尤其是那个目前咱俩都不能莾撞去碰的人。我这样说,你别理解我是胆小害怕。不会的,我不会害怕。只是觉得和打朴克牌一个道理,咱们且先把牌抓到手,至于出不出那牌,什么时候出那牌,得慢慢看。你同意我的意见吗?”
“鸟不宿”早已止住哭,连连颌:
“我看出你是好人,而且心里有主意。我哪能不同意你的意见?好,现在录音吧。”
马骐调好录音机,“鸟不宿”便诉说起来。
录完音,“鸟不宿”告别。走了两步,又踅回来,怯怯地问:
“大哥,我还……还会蹲……蹲监狱吗?”
马骐一愕:
“噢!如果犯了诽谤罪,严重了是要被判刑的。不过,这事儿不能让你担罪。要担也该黄波担!所以,你要保留好证词!”
“鸟不宿”这才似丢下了那份担心,对马琪说声谢谢,急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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