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副董事长,六十岁上下,是个和蔼而体面的小老头。情景几乎和以前一样,副董事长只是笑着默默地听,还连连点着头,但不表示意见。听了那句威胁话,不见他紧张,反倒咧嘴笑了,浑不当一码事儿。邱寒揣测不出他是何心理,便忐忑着问
“这靳少艾,不过是个打杂工,炒了他难道还有牵绊?”
副董事长仍然笑而不答。
这小老头,一向爽朗,决事明快,可在这事儿上咋着了,竟为一个不起眼的打杂工犯起踌躇?
“恕我直言,”邱寒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为大酒店计,还是把心里话坦率说了出来。“咱甭为一个打杂工太耗脑筋。大不了多出点血,给他多开两个月薪水,打他走就了结了。犯不上惹陈经理一再上火__那可是个硬茬,魔王级别的,惹不起!”
小老头这才敛了笑,皱皱眉头,开了言
“邱经理,你的意思我明白,一说就明白。不过,我们自己员工的命运怎么可以让别人操纵呢?呃,或许像你担忧的会惹来麻烦,可那又能怎样?咱是外资,受省市两级政府重视和支持,更受法律保护,不会因为违背了某个人的可疑意愿而被踢了摊子。哪怕这个人像你说的,是个混世魔王,也不必怕!他呀,我也略有耳闻,凶是凶,可我认为并不可怕,不必把他供在咱头顶上。”
邱寒急了
“一头是副省长的公子,一头是不起眼的打工仔,两人的斤两太悬殊了。咱是否退一步……”
“不,”小老头截断他的话,“不能退步!没理由退步!我刚才只向你说了一点,还有一点正要跟你说清,你说的这两人其实不见得差多少斤两。”
“可是,两人的身份明摆在那儿。”邱寒说。
小老头摇摇头,摆摆手,说
“邱经理,我理解你是为企业的利害考虑。我很感动。可我已把话明挑了,你如果还不理解,那我就直白告诉你,要我们炒靳少艾的鱿鱼那是陈勇异想天开。你信吧?”
“……”邱寒摇头。
小老头立起身来,说
“话就说到这儿。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我不能再多作解释,只觉得该给你透个底__”
“……”邱寒竖起耳朵听。
“燕来大酒店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可离职,唯有靳少艾不可以。直白点说就是,炒谁的鱿鱼都行,唯独不能炒他!”
“怎么能这样啊?”邱寒太吃惊了。
“我要告诉你,”小老头又恢复了微笑,友善地说“这句话,是董事长说的,是他的原话。”
“咦,怎能这样?为什么?”
小老头摸起桌上的石楠大烟斗,塞上烟丝,用打火机燃着了,眼睛瞟着袅袅飘浮的轻烟,说
“抱歉,我只能给你说这么些。你呢,记住就是,不要再打听为何缘故了。”
邱寒立起身想离开,刚挪步又停下了。张张嘴想说啥,想了想却没作声。
“怎么,还有要跟我说的么?”小老头问。
“可是,”邱寒鼓了鼓勇气,到底把想说的话吐出来了。“听说他开了一辆法拉利,很招摇……好奇怪呀,这车不知是谁的……”
“哈,叫你问着了。”小老头耸了耸肩,眨了眨眼,爽朗地笑了笑。“这你就更不好胡猜了。”
“……”
小老头朝烟缸里磕了几下烟斗,说
“在郊区,董事长让买了一个仓库,66续续买了几辆车,都是世界上的名牌货。他老人家说,先搁那儿存放着,以后不定什么特殊场合会用得上。哦,这些车尚未划归酒店,所以你不知道,而所有的车钥匙都由靳少艾保管。”
邱寒一头雾水,更惊讶了。
“不必感到奇怪。”小老头拍了拍邱寒的肩,“商场上,一眼看不透和弄不懂的事儿,本来就多着呢!”
从八楼下来,邱寒的心思够用纷乱这个词来形容。他脑子里像搭了个大挂钩,吊着一串儿问号。
不必说,身份概念被颠覆了,看样子靳少艾并不简单是个打工仔。那么,他是什么来头?为啥挑那个下贱活干?小老头说的话,尤其是董事长的话,还有车钥匙,透露了什么?……这一些,想想太够奇诡的,说给谁,恐怕都会被当作奇怪的故事听。
当然,这些疑惑他不会对别人说。商界是个挖掘稀奇故事的富矿区,但置身商界,起码心中要有一个信条学会沉默,紧闭嘴巴,为守秘而闭紧嘴巴!
于是他把这一串解不开的秘密,黙黙搁在了心的深处,并且封固了起来__虽说他常为之纳闷,时常在猜,却始终猜不出个头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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