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晓也乾了杯中酒,心情兴奋起来。他又给金戈布了菜,转了话题,问:
“电话里不好详谈,不明白你的用意。你说要借荷蛙尊一用,难道它能给你们的展览会添上点小花头?至于说,由此给荷蛙尊增值什么的,我倒全不在意,因为它是祖先遗物,我将永久存作纪念,不会考虑拿它卖钱的。如果能给你帮点忙,倒可斟酌一下。”
金戈心中惊喜不已。自打坐下喝第一口酒,他就在苦想法子,刻意营造气氛,要在恰当火候把这话头扯出来。他怕撞上钉子,正动脑筋寻思如何措辞哩,不想庄梦晓倒主动给他破了题。他趁着酒意,索兴把衬衣纽扣也解开了,举起酒杯向庄梦晓晃了晃,嗄着嗓子喊:
“哎哟哟,你这才是帮老哥我天大的忙啦!来,一言为定,咱再碰碰杯,算是盖章生効!”
庄梦晓和他碰了杯。杯子叮叮响着,他心中忽然泛出一丝疑惑,心里说:
“这么件事儿,怎么能称作帮天大的忙呢?太夸张啦!看来,或许不单纯是借去展览。他如果没有另外缘由,说话不至于这样夸张。”
喝下这杯急酒,金戈脸色变红了,眼睛也似朦胧起来。他伸出筷子,夹了好几夹,才从盘子里夹起一粒盐煮花生,放在口里很有味地咀嚼起来。庄梦晓思忖片刻,说:
“金兄,今天这酒喝得偏急,我有些不胜酒力。你好像也是一样,喝得过急。咱是不是放慢点喝,多说说话?”
“赞成,”金戈眯了眯眼,“赞成!酒喝了不少了,真的喝不少了,该多说说话……嗨,嗨,奇怪,怎么回事,我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乎……晕呀晕……咦,咱喝了多少?”他问,身子想立起来,却又蹾下了。
“两瓶西凤快喝得见底了,”庄梦晓笑着答。“不过,你是正宗酒仙,喝这点儿算是涮了涮舌头,哪至于就醉了?你心里是否有事啊?”
庄梦晓这最后一问,撞中了金戈心窝。他猛一使劲儿,立起身,伸出手掌,对庄梦晓说:
“还真叫你问准了。那个……那个,把你手机借我一用,我这就要和一个要紧的人通话。”
他接了手机,一拨通号码,就急急地喊:
“喂喂喂!陈经理么?”他用兴奋的声调说,“告诉你一个妥实消息,庄梦晓答应借那瓷瓶了!对……对,当然是大好消息啦!改日……改日你再请吧,我这正和梦晓喝……喝着哩。现在,陈经理,你该相信我和他……就是和庄梦晓的交情,呃,够铁吧?……哈哈哈……醉了,醉了,难得一醉……是呀,这次醉得……很值……”
庄梦晓仔细地听着,证实了自己的一半猜测。待金戈交谈结束合上了:
“电话里,你左一个陈经理,右一个陈经理,还谈得那么激动。这个陈经理,是何方神圣?借荷蛙尊一事,又和他有个鸟关系?”
金戈转动着眼珠,似在寻思如何回答。经庄梦晓一问,他似乎清醒了不少。
庄梦晓盯着他,催问:
“金哥,别给我留哑谜。说句玩笑话,你不说明白,我就立马反悔,刚才那一杯盖章酒也立马失効!”
“嘿嘿,”金戈扭扭身子,咧嘴笑起来,仍有醉态。“什么…什么哑谜,看你说的,我干嘛……干嘛不告诉你……”
金戈说话还是时断时续,无法连贯表达。他费了老大劲儿,又憋了一口气,控制一下节度,才把下面的话连贯说出来:
“哦哦,这陈经理,就是陈勇呗!你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借用一句俗话,要说此马来头大,他就是省翔龙房地产置业公司董事长,业界呼风唤雨的人物!”
庄梦晓心里不由一凉,但不露声色,故意道:
“陈勇,这名字挺普通,叫这个名儿的人挺多。虽说是个老板,可他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他有什么吓人的来头?”
“你不信?”金戈有些不爽,“他的来头到底大不大,提起一个人你就知道了__陈邦达,咱们省的副省长,算不算大来头?陈勇,就是他的儿子,而且,而且,是独生子……宝贝疙瘩级别的!”
“原来如此,”庄梦晓淡淡地说,“他父子俩再怎么风云,和我的瓷瓶有个啥关联?我真有点后悔。”
金戈一听立即着了慌,说话不嗑巴了:
“别介别介。咱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呀!那样做,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庄梦晓脸容一肃:
“说过的话,就是板上钉了钉。我当然认了。不过,坦率点说,我终究得考虑个万全无失之策!”
金戈舒了口气:
“我办这事儿,哪能有失,你就把心揣起来吧!”
庄梦晓勉强一笑,没回答。
金戈告别的时候,已近午夜。庄梦晓把他送出大门,看他已是八分清醒,步态并无错乱的模样,才放下心来。但却没有心情远送,只看着他的背影走到街口,上了一辆面的,就转身回了四合院。
这晚,卧在床上,庄梦晓转侧多次无法入眠。失眠,在他来说,是极少有的,而今夜则好长时间睡不着。
第二天,金戈就过来拿荷蛙尊。庄梦晓没多言,把东西装入一个绣面纸盒里,让他取走了。
金戈满脸喜悦,说话时,嘴巴都乐得合不拢了。庄梦晓心情倒很矛盾,有后悔,可又不纯然后悔,而是羼杂着颇多难为情,及颇多无奈的成份。因为,他让金戈取走的是一件很有年头的高精仿品,虽也相当珍贵,却毕竟不是真身__对陈邦达那“古董老饕”,他是不能不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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