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行凶打人?是不是皮痒痒,想蹲局子?”突然听到一声吆喝。
接着一个穿开襟灰羊绒衫的中年人带着几个警察,分开众人,闯了进来。这人刀把脸,头脱落严重,脑袋壳上只悲惨地剩下了几撮枯草,并且眼眉也脱落得岌岌乎殆哉。他眼睛不大,像被钢锉加工过的塑料球一样又涩又缺活气儿。他用他那又涩又缺活气儿的眼睛扫了一圈,然后盯一眼庄梦晓,再盯一眼靳少艾。“是你俩吧?当街逞凶闹事!”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个中等个头的人,短脖颈,苦瓜型面孔,脸色焦黄,两腮枯瘦而贫瘠。但因他穿着一身警装,倒显得挺有精神,甚至有点威严__当然是属于那种最基层类的威严。他抢先一步,指着羊绒衫对众人介绍:“这是我们局长!”他有意顿了一顿,以便让在场的人有充分时间体会那种威严感与镇慑感。“我呢,是本片区的派出所所长王一升。”
“噢哦!噢哦!”围观的人一齐声。不知是赞叹他们的适时赶来,还是嘲讽他们一出场就露骨地带着偏袒陈勇的倾向,抑或是另有别的意思。
王一升并不在乎,朝庄梦晓和靳少艾努努嘴:
“走吧!跟我们走走吧!”
“他们呢?”庄梦晓神色镇定,指着陈勇和他的随从。
“只你们俩。”王一升说,“别人不必。”
“新鲜!哈哈!我没听错吧?”靳少艾笑起来,“警察
先生,世界上哪有你这么出警的!符合公正原则吗?不损害公安队伍的形象吗?你先预设了立场,岂不是把自己当成别人的护院家丁啦!”
“哈哈,家丁!”周围旋即起了哄笑声,“真出格!”。
“放肆!你敢汚辱警务人员?”秃眉局长怒了,眼光向靳少艾射去。
“不是侮辱。是提示!”有人喊。
何婷婷早已忍不住了,跨前一步说:
“王所长,你们这样出警,该不是故意闹笑吧?你们的言语,简直像在演荒诞剧。现在包括你们在内,在场的分明有四个社会角色。一、寻衅打架的;二、自卫反击的;三、目击证人;四、警务办案人员。你们警方如果想办案,又能体现公正办案精神,就应让前述三种角色一起去你们那儿申诉情由或提供证言才对。我是目击者之一,先表个态,愿意和大家一起去派出所,尽到我提供证言的义务!”
这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何婷婷一一看在眼里。开始时,她为庄梦晓担心,继而为庄梦晓初露身手而惊讶,然后见庄、靳联手痛创那伙彪悍凶横的打手,心内情不自禁为他俩叫好喝彩。这时,她挺身而出,争先表态要做证人,既出于本身秉持的正义感,更包含着对庄靳二人痛快淋漓惩治恶徒的由衷倾慕和支持。
“对,这位姑娘说得对!我们也是目击证人,愿意去提供证言。”好多人附和。
“对!对对!”候小龙朝秃眉局长说,“局长,我告诉你,我这还有现场全过程录相哩,声情并茂的那种。我可以复制一盘副本做证。这些录相,绝对客观真实,不添一枝一叶,也无半点遗漏。哈呀呀,我的录相机可真卖力呢,连你刚才怎样亮的相,都留下了很精彩的特写哩。”
秃眉局长一听就头大了。他有些毛。何婷婷说的话,已经给他摊了一道难题。想恐吓,想糊弄,看来是不行的。糟糕的是还他妈的有人竟然录了相,而且把他也收进去了。要是泄出去,那还了得?他心里慌了,但还要装一装,终究不能把气概和威风丢了嘛。於是他怒问候小龙:
“喂,你是什么人?凭啥随便录相?把录相机连同录相带都给我留下,全留下!”
“咦?看你问的,”候小龙笑了。“我嘛,候小龙,省电视台记者。我负责《社会万象》栏目,报导市面上新生的奇事,揭示令人诧异的怪人,恰恰属于我的份内工作。所以,我做了全程录相。也所以,我的录相机连同录相带都没理由留在你那里。怎么样,我说清楚了吗?你也听清楚了吗"
秃眉局长本想硬撑撑架子,却吃了个窝脖鸡。肏,蹚这趟水,他真后悔,后悔得肠子都要长痧。他本有一副铁嘴钢牙,此刻却瞠目结舌,闭了嘴。
而王一升,别瞧长着一副笨样儿,其心思倒是滑溜得很。看秃眉局长那难堪的神情,他想了想,在这境况下不如早早离开,把人带回派出所再相机行事。当然,他不敢强依秃眉局长的办法,而是违心地采纳了何婷婷的方案。
就是说,让这边庄梦晓和靳少艾,那边陈勇及其随从,再还有何婷婷及其他自愿作证的证人,一起去派出所。候小龙没跟着去,他说可以及早提供复制的录相。另外,他扔下话,这录相是不是上电视,目下不好定,他自己倒是不希望上,只留下备用。
“引而不,跃跃如也!”何婷婷赞赏候小龙表明的意思,“想不到,他这人心路细腻,很讲究斗争艺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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