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禹祥听着小妻子这话,捂在帕子里的嘴角往上翘了翘,他洗完脸,把帕子给了她,点头淡笑道,“好,让苏婆好好管教。”
见他脸色跟平常无二,萧玉珠坐在床边怔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接道,“现在起床吗?”
狄禹祥看了看放在一角的沙漏,摇了下头,重拿起了信,“等一会。”
见暂不用为他着衣,萧玉珠起身去整理他的荷包衣帽等物,从荷包里拿出卖身契,也没打开来看,搁在一旁把里面的铜板数了数,把少了的那四十文放了进去。
从他赴考回来起,他就让她做清点荷包之事,隔一阵他就会拿一袋铜钱回来,让她每日点一下荷包里的数目,每日五十文不变,哪天花了多少就补多少进去。
前段时日,每日也只需补个五六文进去,这几天就花得多了,昨天补了三十八文进去,今天又是四十文。
萧玉珠听婆婆说这两天来的小辈怕是还会多,怕他打发小孩铜钱不够用,手里握着钱袋的她回头问,“娘说亲戚家的孩子这两天还会来一些,这几天要不要多装点铜板?”
看信的狄禹祥摇了下头,“不用,少了我差人来与你拿。”
说到这,刚没抬脸的他视线从信纸上移到了她身上,问道,“上次给你的还够吗?”
“够,”萧玉珠笑着抬起了桌上还有半袋的钱袋,“还有一千多文呢。”
狄禹祥听到这话,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萧玉珠不知他为何而笑,有点发傻地看着莫名笑得特别明朗的他。
她这少年夫君的脸轮廓在这下半年与她初见他时变得更为分明,这一笑,脸上线条显得刚硬十足,像个十足十的男子汉,对着如此景象,她被他的笑迷晕了眼,而同时脑子里的那个自己对着自己叹了口气。
她自小就是个沉得住气,且惯于把自己置身事外的人,这本事让她在萧府哪怕被老太君不喜也还是过得游刃有余,但自从嫁了眼前的这个人,她已经做了很多她以为自己不会改变的改变了,且一天比一天迷恋他,挂心于他,这种感情太浓太烈,多得让她起了强烈的得失心,多得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在冒傻气了。
她已经明明知道他这种人不是她能了解得透的了,却完全没有一点悬崖勒马的想法。
萧玉珠觉得她怕是有点快要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嗯。”狄禹祥似是要说什么,沉吟了一下就没说了。
在萧玉珠与他穿衣的时候,他习惯性地轻摸了下她的脸,等穿戴好,他拉住她的手,数着她洁白纤长的手指,又摸了摸她的手心,抬眼与她道,“以后厨房的事,你和娘都不要做了,这两天我会买个会煮饭的婆子进来,专管厨房里头的事。”
“这……”又是书童丫环,又是煮饭婆子,萧玉珠犹豫了一下,含蓄地道,“是不是有点多?”
“没事,不用担心。”见她似是担心,狄禹祥也没多问,又摸了摸她的脸,在上面轻拍了一下。
这时快到了他进书房的时辰了,他不再言语,走到了桌边,萧玉珠忙把浸在盐水中的杨柳枝条递给了他,又拿了温盐水站在一旁,伺候他漱口。
狄禹祥出门的时候天色不久,见萧玉珠要去给爹娘请安,他犹豫了一下,先陪了她过去,这一路还见着了几个亲戚,乡下话有些难听懂,萧玉珠是狄禹祥让她叫什么她就叫什么,狄家这次先来的几个打头阵的伯娘婶娘不是狄禹祥的亲伯娘,就是他的堂婶娘,血缘隔得近些,口气自是要亲昵些,但比起萧玉珠刚成亲的那天早上遇到的对她取笑的亲戚来说,要正经许多,跟他们说上两句话就过去了。
“这次来的是……”
“是三伯娘,五伯伯,六伯娘,七伯娘和八伯娘,还有小公公两个堂叔家的婶娘。”在长辈走后,狄禹祥欲要把已经来了的亲戚说上一遍,却听小妻子把人全数了出来。
“倒是认清了。”狄禹祥好笑地看着她。
“我缠着春生嫂子跟我说的,我虽坐在屋中,但家中来了多少人还是要知道的,不能当个糊涂人,你说是不是?”萧玉珠倒没有不好意思,脸上笑容可掬,还有点小得意。
狄禹祥好笑不已,又道,“这次族里是要来不少人,上次来过的族老也要来,家里准备这次要多留他们住几天。”
萧玉珠听了没说话,抬眼看着他。
来这么多人,还要多住几天,怎么招呼?招呼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