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秋低着头,眼前火星闪烁。
也将他的思绪带回到那场变故。
和他同队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男人。
个子不高,长相尖耳猴腮,说话谄媚,令人不喜。
可就是这个人,在鬼子们开始“扫荡”时,他突然就沉默了。
紧接着,就是突然的爆。
猝不及防间,他把枪对准离他最近的鬼子。
大吼一声,“反抗啊!杀!”
他疯了一般开枪。
可最终,他倒在乱枪之下。
而他寄予希望反抗的那群人,簇拥在一起瑟瑟抖。
“我看见了他们的眼。”
冯秋眼圈红,“他们眼里有疑惑,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反抗。
有害怕,怕自己被牵连丧命。
也有麻木,似乎是死是活已经无所谓。
他们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来的疯子。
唯独,没有恨、更没有反抗。”
冯秋闷了口酒,“他们就那么跪着死了,你们不知道,我心里……跟进了冰窟窿一样,冷得我直打颤!”
唐星拍拍他的肩膀,“后来呢?”
“后来?”冯秋恍然,“后来我们就回去了。”
“我继续自己的卧底生活,希望能获得更多有用的消息。”
那场扫荡,似乎也慢慢离他而去。
可他没想到,下一场冲击紧随而来。
“鬼子抓住了几个卧底,我知道那是我未谋面的同志。”
“为了能钓出更多的人,他们选择在市中心枪毙。”
“那天去了好多人啊,为了维护秩序,也为了更方便抓人,我们小队被派到现场看护。”
冯秋随手拿了一个木根,扒拉火星,“我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同志,可我也看到了围观的百姓。”
他想起那些人的目光,兴奋的、稀奇的,各个伸长脖子,恨不能凑得更近些。
台上被枪决的人大喊“万岁”、高呼“打打倒小日本”时,台下一片唏嘘哄闹。
似乎他们的高呼,只是死前的“节目表演”,用以取悦他们这群“观众老爷”。
枪声后,他看着台上的尸体,再看“哦”一声后,意犹未尽的表情。
突然有些作呕。
他吐了,几乎吐出了整个胃。
“那时候我忍不住想,我们、要救的究竟是什么?这这片土地吗?还是这里的人?这些人真的需要我们拯救吗!”
他苦笑一声,“不怕你们笑话,那时候,我的信仰几乎要倒塌。”
孙休和他干一杯,“所有有人弃医从文,就是因为,相对于拯救肉体,更应该拯救灵魂。”
如果说孙休看到的是人性的光辉,唐星看到的是生与死的信仰,那么,作为卧底的冯秋,看到的则是更黑暗的人性。
偏偏这些,来自他们致力于拯救的群体,无异于在心上扎刀。
唐星一下一下扔着手里的土豆,“所以,他们的坚持才更加难能可贵。”
孙休不想让他太难受,问,“后来呢?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后来?”孙休笑了笑,这次他笑的轻松了许多。
两人以为他终于有了新的任务进展,比如获得情报送出情报,可结果却出乎意料。
“后来我再次加入一场扫荡。”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这个村子不算大,满打满算只有四五十人。”
“又被扫荡了?”
孙休不想让他再说这个,希望能快进过去,毕竟这并不是什么愉快地事。
却不想冯秋轻笑一声,摇摇头,“不,他们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