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光却只是摇摇头,又笑得凄然,“这十年真的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明澜还没死,你也还和我们在一起,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很好,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醒来。可是现在,是不得不醒来了吧……上天让我逃避了十年,却终不能让我一直逃避下去。”
“……”祁明秀手攥紧,心中一片哀凉。
曾几何时,他们在一起,真的是亲密无间,无忧无虑。而那时候,流光师姐和太子哥哥相知相惜,也即将订下婚约。流光师姐虽是孤儿,可被定国将军沈礼养大,文武双全,几番立下战功,除了拥有一部分兵权外,甚至还被父皇封为县主。当时,他们可是举国公认的一对。
本以为时间一到,两人就会喜结连理,可是谁知道,一杯酒却改变了所有。
二哥过寿,所有人都去祝贺。流光师姐不胜酒力,却被劝着喝下了一杯,最后醉酒之下被当时的侧王妃慧妃扶进了自己的房间。等到醒来时,身边却已躺着二哥。两人赤身裸体,什么事都已发生。
二哥同样喝多了,便去了慧妃院中。灯火黯淡又酒意汹涌中,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便只误作他人……
事情发生后,再无法挽回。祁明秀永远都忘不了太子哥哥当时的样子,曾是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却像是蒙上了厚厚一层灰,抹不去,撇不开,只让整个人黯淡。
而到最后,当二哥表露出对流光师姐爱慕已久愿意娶她时,一切便都成了定局。
太子哥哥在他们婚期到来的半个月前主动出征离开了京城,然后一去就再没回来。
流光师姐伤心之下嫁给了二哥,从此却再不见笑颜。
想着过往种种,祁明秀的心被刺痛。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多好。
“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沈流光却又开口。
祁明秀回神。
沈流光说道:“我想把玉麟交给你,请你以后好好的照顾他。”
祁明秀眉头皱起,满是不解。
沈流光却突然笑了,眼中却含着泪,“因为他是明澜的孩子。”
一阵寒风吹过,吹乱了头发。祁明秀睁大双眼,满是不可思议。一旁的祁玉麟怔愣着,也是震诧不已。
沈流光转过头,淡笑道:“我恨明澜弃我于不顾,又恨这天意弄人。在我即将嫁给明章时,我便找了明澜。我在他的酒里下了药,又诓着他喝下。你知道明澜为什么这么突然的要取代别人去出征吗,就是因为醒来时看到我躺在了他旁边。”
她回忆着,眼泪滚滚落下,“而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爱了一辈子的人最后却不能在一起,不甘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最后却没有结果。我无法挽回,便只想把自己交给他,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我已不再完整!可是!他是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的,我已要嫁给他的二哥,他又怎么能再与我纠缠!”
她的脸上满是痛苦。
“所以,玉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的?”半晌后,祁明秀怔怔问道。
沈流光抹去眼泪,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是的。玉麟早产了十来天,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正常,可我知道根本不是。嫁给明章的第二天我应该就来葵水的,可那时候就断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怀孕了。我只是从来没有跟谁说过。那时候我听说明澜死了,就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只是努力的把孩子生下来,算是给他留了后。”
“……”祁明秀心潮激荡,怎么都不能平静。他看着祁玉麟,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竟然是太子哥哥的孩子!他一直对他冷漠着,只因为看到他,他就止不住想起那一段虐缘来,谁知道结果竟会是这样!
祁玉麟也同样魂不守舍,如果他真的是那位睿王的儿子,那父皇该怎么办!
“阿秀,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玉麟真的是明澜的骨血,我希望你能好好照看他。”沈流光却又在一旁说道。
祁明秀向她看去,隐约觉得不对,可是思绪纷杂,一时根本想不起来。
沈流光望着他,又望着自己的儿子,却只又淡淡一笑。笑得悲凉,又决绝。
……
祁明秀很快就走了,沈流光也对自己的儿子下了逐客令,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再理一下这十年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燕帝等他们一走,却又走进。
沈流光回到了屋中,正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只觉陌生。而当她看到镜子里出现的另一个声影时,她的目光一下幽寂下来。
燕帝看着她的神情,有些悲哀,“你为什么还是不想见到我呢?”
她嫁给他后是这样,疯了之后也是这样,现在醒了,还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