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听,便带出了同大理寺卿沾亲的传闻来,不知真假,却也只当调剂了。大伙儿真正感兴趣的,无疑是东家夫妇二人的医术。
总归都是传闻,有听说医馆东家妙手回春,前不久把一个将死之人都医活了的。
有听说几月前,东家夫人将一个外乡人断臂接上了,如今都能下地种田了的。
还有的听说就几日前,城南的一户人家丧事办了几天,这东家去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竟然将临下葬的人都给医活了。
嘶嘶~听得周遭前来求医的人心中阵阵激荡。
好些先前还面色怏怏的人,也仿佛刹那间有了精神,支着头聚精会神且听下文。
……
屏风后,沈逸辰微微抬眸。
目光透过屏风上的十方药草图,轻轻向外瞥了瞥。
死人医活,断臂重接之类的坊间传闻纯属无稽之谈,不过是前来求医的人借着求个心中稳妥而已,他自然不信。但若说这医馆的东家同大理寺卿方世年沾亲,他却是相信的。
方家是长风国中的簪缨世家,早些年族中很是兴旺,后来虽然渐渐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家始终是老牌的世族贵胄,举手投足都不乏世族底蕴。
等到方世年这一辈,方家厚积薄发,忽然有了起色。
方家兄弟四人,方世年排行第三。
方世年确实有个兄长在元洲行医。
沈逸辰只是没想到,就是眼前这间医馆。
月前,他奉召自封地怀洲入京,这两日正好路过元洲城。
他去拜访了早前的恩师,又约了旧识同窗叙旧,酒兴上头便多留了一日。
夜里一场大雪,他又饮了一宿的酒,酒意上头,出门又吹了冷风,便染了风寒。
宿醉加上风寒,头疼得实在厉害,强撑了一日也不见好,只得就近到城西这间医馆开了幅汤剂喝。
沈括去看着煎药,他就在屏风后面等。
先前听到大堂之中的人议论,他才猜想这是方世年的兄长开的医馆。
祖辈时候,方家同沈家曾是世交。沈逸辰的祖父同方世年的父亲是袍泽之友。他幼时在祖父身边见过方世年,祖父还让他唤过一声‘三叔’。
后来祖父去世,沈家同方家的走动便少了。
加之方家在京中,沈家的封地又在怀洲,天南地北。再等方老爷子过世,两家就近乎没有了交集。
他只知道方家兄弟四人。
方世年在朝中身居要职,任大理寺卿。
老大方世万在元洲城行医。
老二方世坤娶了江北富商的女儿袁氏,经营药材和茶叶生意。
这两房都还算本分。
至于四房的方世平,自小被方老夫人娇生惯养,活脱脱养成了游手好闲的败家子,在京中名声昭著。
这些年方世年在朝中一直谨小慎微,却还是免不了履受四房牵连,否则以方世年的才干和方家数年的底蕴,方世年也不至于在一个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屈居。
加之近来朝中局势动荡,皇子之间的皇位之争愈演愈烈,大理寺这样的机构动辄被人利用来排除异己,稍有不慎,便会将自己牵连下水。方世年其实骑虎难下,如履薄冰。
故而长房行医,二房经商,其实于方家而言,反而都是好事。
不居庙堂,则不用顾及庙堂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