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谢清豫先后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也和他们说把事情先瞒着冯嫆,别让她知道为好。之后,她回到琳琅院给陆至言写信。
一封信写得从未有过的简单,谢清豫只在信里说要和他见面,约在第二天。信送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便收到回复。陆至言的回信更简单,孤零零的一个好字,字迹潦草,似乎回得着急。
翌日,早朝上,建和帝应允南诏使者请求赐婚一事。
旨意既下,别无更改。
谢清豫去陆府见陆至言,像上元节那天一样,仔细的打扮过。其实没有心情,可想到以后多半不能这样见面,想给他留下一点好的记忆,还是这么做了。
到陆府时,时辰尚早,不过谢清豫顺利见到陆至言。大约他才下朝,一路匆匆赶回来,也没来得及回房换一身衣服,身上还是一袭朝服。
谢清豫好奇他穿朝服的样子很久了,这会儿更仔仔细细的看。绯色青缘衣袍衬得陆至言面庞如玉,他戴进贤冠,系银腰带,腰间佩戴黄玉与三色花锦绶,脚下一双黑色靴子,若脸色好看一些会更神采奕奕。
他们到陆府花园里的荷池旁边说话,仆从都退下了,无人打扰。天气寒冷,荷池空荡荡,连只鱼儿也不见。谢清豫看着池子,陆至言看着她,却没有出声。
“抱歉,前一阵子没有与你回信,也没有同你见面。”想要和陆至言好好说,是以谢清豫先开的口,“今天同你见面,是想和你好好说一会儿话。”
陆至言嗓音有点低,语气透着低落之意:“我以为你不见我也不回我的信,是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没有早点儿上王府提亲。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谢清豫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连忙否认,“不是这样,我没有怪你。那几天我自己有些混乱,也不知道见到你要怎么办,就没敢见你。”
陆至言微微皱眉:“不会有事的,我一定……”
“不要。”他一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完,被担心他要做傻事、怕他会自毁前程乱来的谢清豫慌乱中截断,“至言,你先听我说。”
谢清豫语速很慢,语气格外认真说:“去年春天和你一起出游,回到长安和你见面、给你写信,上元节能和你一起看花灯,还有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话,我心里都是高兴的。我觉得,这些是我一辈子都会珍藏的记忆。”
“其实从一开始,我希望的便是你能够好好的,到今天也还是这样想。虽然可能只能走到这里,但是有那么多回忆,想一想,也不错,起码比没有好一点儿。”
“还记得你娘说过的话吗?她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不要忘记。你也要记得,你还有家人,还有很多人需要你,不能做傻事,让他们伤心难过。”
谢清豫见陆至言一直没有应声,禁不住朝他看过去一眼。
一眼之下,猝不及防跌入他的满目哀恸,她承受不住,唯有飞快移开眼。
谢清豫垂下眼,摸出陆至言给她那个雕花木盒。
把盒子递到他面前,她说:“想来想去,还是该把它还给你才好,不能强留。”
陆至言瞥一眼木盒,没有伸手接。
谢清豫只得说:“还记得你欠了我两件事吗?”
握住陆至言的手掌,把雕花木盒强行塞到他手心,谢清豫说:“第一件事,把它好好收着。等到以后有机会,交给一个可以好好保管它的人。”
“第二件事,好好生活,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做傻事。其实我想说让你忘记我、不要想我、不要惦记,好像没有什么用,不过,要是将来遇到合适的人,不要拒绝。”
谢清豫看向陆至言,低声道:“你说过,会答应我的。”
“你也说过,不会为难我。”陆至言低哑开口,“我做不到,也不会答应你。”
谢清豫听明白他语气里的倔强之意,心中抽痛。她当然知道,命运何其残忍,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他。以为一切在变好,却几乎当头棒喝让他们不得不清醒。
“不要任性。”谢清豫轻声和他说,“都会好起来的。”
陆至言眼眶泛红看着她:“你今日放弃我,我就永远不会好了。”
不放弃要怎么办?能怎么办?难道要因为她不肯嫁,让那么多人都不好过吗?何况……何况她的亲人,连同他,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她不能看着大家有事啊。
谢清豫心里着急,也急红了眼,急急冲陆至言说:“我没有放弃你,我放弃我自己行不行呀?我没有办法,只想你们好好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知道,是我不好,那天不应该多管闲事,就不会被盯上,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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