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虽没说完整,但年安也猜出外头记者是来堵他的。可他如今又不是什么明星,更非整天抛头露面,如今死了爹,堵他做什么?
年安眉头正拧在一起思考时,蔡女士突然冲宓时晏疑惑道:“咦,你怎么在这?”
宓时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前丈母娘正站在旁边呢,顿时方才还严肃的表情立刻局促起来,他眨眨眼,小声地喊了声:“妈。”
年安:“……”
蔡女士:“……”
蔡女士万万没想到,她在年安结婚时从未听宓时晏喊过她一声妈,居然在年安离婚后,倒是受了这么个尊称,顿时浑身不自在,一阵细细的鸡皮疙瘩沿着尾椎攀爬而上。
“你们这是……怎么个情况?不是离婚了吗?”蔡女士眼睛在两人之间飘来飘去,愣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还叫我……叫我妈呢?”
宓时晏身体更僵了,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傻站着和蔡女士大眼瞪小眼,半晌才瞄了眼年安,颇有些委屈。
年安却根本不看他,而是若有所思道:“是啊,你该改口了,以后可别叫错,我们已经离婚了。”
宓时晏:“……”
他正欲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倏地响起,接起后脸色一变,没有再多言一个字,拉住年安和蔡女士二人,快步朝着后门而去,年安正要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时,突然发现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均是集体投来目光,有些晦暗,有些意味深长,但无一不带着恶意。
年安目光快速在在场所有人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在年太太身上,她已经不再哭了,而是被人搀扶着站在年父的墓碑旁边,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和蔡女士,随着离开的脚步而转移。
年安从她眼中感觉到一丝近乎疯狂的恶意——她在瞪着他们。
一上车,刚刚关上门,年安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公司门口都被新闻记者堵住了,您待会来的话千万别走正门。”
年安眉头皱成一团:“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秘书一怔:“您还没看网上的消息吗?”
年安这些天不断奔波料理后事,工作都是晚上回家腾出空处理的,自然没时间上网。秘书为了解释现状,给他发了一条新闻链接。点开界面,最顶上的阅读量就已经高达六位数,标题是一串长句——年氏父子恩怨已久,将亲弟弟送进牢狱中后,顺利夺得财产赶走父亲,又在医院公然殴打女人?!
光从这一长串的标题里,便能看出年安这是被塑造了一个冷血冷情、狠心手辣的形象,年安眸色晦暗,滑着屏幕往下翻,结果发现下边放了不少照片,有前些天在医院手术室门口,与蔡女士对峙的照片,这拍照的人明显是挑好时机的,年太太攻击他的时候不拍,独独留了一张年安被激怒动手时的照片。
不仅如此,再下方还有先前在公安局里年安揍年函的照片,并且这篇报道摒弃了事实真相,反而扯出一些所谓的‘豪门恩怨兄弟争夺财产’的话,来掩盖了事实真相。
看这类新闻的人,真正在意事实真相的大多是少数,更多人只是图个乐子。网络就像一面能够照出恶的镜子,占着谁也不认识我的保护罩,毫不留情的往外释放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的恶意,不断攻击,抒发着心中那点狰狞又卑鄙的小九九。
“出什么事了吗?”蔡女士不安地问。
年安摇摇头,锁了屏幕冲他露出安心的笑容:“没什么,公司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我得回去处理,晚上可能吃不了你的可乐鸡翅大作了。”
登上话题遭人攻击的只有年安一个,蔡女士并没有被暴露在公众目光之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蔡女士,因此暂且可以放心对方不会陷入困扰之中。
年安把她送到医院门口后,便要离开,然而蔡女士依然不放心地看他:“有事就说,别勉强自己。”
年安心里一暖,笑道:“好。”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年安脸色毫无破绽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眼中仅剩冰冷。
宓时晏担忧地看着他:“别担心,那篇报道的网站老板我认识,已经让他们尽快删除了……”他凑过去看了眼年安的手机,话音一顿,语调立马变得冷漠且严肃的对前头开车的秘书喝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删?”
秘书说:“那边说在处理了……”
宓时晏心中一股火冉冉升起,愠怒道:“继续催!”
年安无声地翻着手机,正仔仔细细看方才那篇报道,手机突然被人夺去,宓时晏靠过来,搂住他,“别看了,都是瞎写的,那群无良记者和小编为了博热度什么都编的出来。”
年安睫毛颤了颤,忽然说:“你怎么知道都是瞎编的?”
宓时晏说:“我当然知道,里面没有半个字是真的。”
年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也许他也有写的对的地方,比如我的确是想抢家产,为此不惜还利用了你——”
“够了!”宓时晏一把夺走年安手里的烟,“你别胡说八道,报导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这番话,我也一个字都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