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得似风一吹就会破碎的声音,被时间的浪潮无情卷到洪荒深处,终在某年某月某日,再次被记忆的潮水送回海滩,暴露在阳光下,那般扎眼。
为何这世间的人都这么孤独?一直以来,她都只看到了自己的寂寞。
短短梦一回,却似过了一浮生。
醒来,梦里一字一句那般清晰,仿佛昨日重现,尤其是那孩子面上每一个悲喜欢愉的表情,都似丝线一般缠绕在心头和脑海,拂之不去,让人心情沉重如那人最后一眼的绝望和失魂落魄。
有好长的时间,花朵就睁着眼无神地看着头顶在月色下泛着淡淡冰蓝的波光粼粼,只觉心头是说不出的苦涩滋味,说不出,道不明,何时眼角泪落都不自知。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她,还是梦里的那个与她容颜一模一样的女子欠那被遗忘在时间深处的人一个归期。
现在,她才发现,其实他们好相似,那人总追寻着黑衣女子的背影,而她,反反复复这一生,也只追着那个被她称做“小师叔”的人的背影。
这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地方,极目之处全然一片空旷无物,安静的世界静谧得诡异,稍稍一动,她便能清晰地听到衣袂摩擦的细微声音,四周的每一处响动,都会在这片寂静中被轻易察觉。
“嘀嗒、嘀嗒”,耳旁清晰的水滴之声将这空旷的黑暗衬得更是安静诡异,转过身,借着些微的幽光,她就看到不远处一口青石垒成的古井,井口上面是一如云的米分色花枝横过,在一片若有似无的水色氤氲中,不断有凝成的水珠从那娇嫩得似轻轻一碰就能出水的肥厚花瓣浸出、滚落,然后,“嘀嗒”一声落在一圈一圈不断荡开着波纹的水面。
视线顺着那横过的花枝看去,一棵树干几乎有五人粗的桃树赫然入目。
伸展如云的花枝交错纵横,似一巨大的华丽伞盖,在她看来几乎比寻常人家两个宅邸还大。
这得多少年岁,才能长成如此气候?
粼粼波光打在娇艳得滴水的花瓣上,就似舞动的精灵,伴着无声的音符,在月下跳着一场优雅的华尔兹,为这无声的世界增添了几分空寂和灵动。
不断有花瓣从盛开的花朵上脱落,安安静静地从树上飘下,无声铺了一地如梦幻般的米分色,在她的视角看去,水中那轮残月影像恰在伸出的树枝一角挂起,正似一轮幽蓝的灯盏,与这片无声的美丽世界增添一分神秘。
这就是湖水下面的世界?完全出乎了花朵的预料。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一道极细的红光给缠着甩进来的,本来猜测下面可能别有洞天,不论吉凶都该是有些楼阁屋宇,或是仙府洞窟之类的,却没想到,仅仅是一棵几乎覆了半个空间的桃树罢了。
似醒非醒时似听到青锋的声音了,难道他也在这里?
“死鬼,你在吗?”
空气的湿度很高,只这清醒的片刻她就已觉得眼睫毛都开始裹上一层露水,周围悬浮的水雾经不住她半点的打扰,只需轻轻一口气,他们便是再受不住引力的召唤,化成一片雨雾落下。
花朵小心地扫了一眼身后,灵敏的耳朵除了听着那“嘀嗒”规律的水声之外,再是听不见别的动静,确定身后并无任何异动后,她才小心翼翼接近那棵长得超出了世人常识的桃树。
“这里没有外人,你大可放心。”
突兀又陌生的声音突然从树上传出,树下人一惊,“谁!”
却是再没回音。
花朵警惕地看着前方动静,没感觉任何杀气或是其他动静,才蹙着眉头往着声音来源处走去……
花丛迷乱,隐隐现出一抹柔顺垂下的、长过脚踝的青色衣角,衣衫上绣着金色的丝线,远远看去,在莹光下似泛着冰冷的流光。
古人历来视绿、碧和青等色为贱色,唯从事贱业者才穿这些颜色的衣服,常人衣饰多避之,花朵出生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着有人喜欢一身都以青色为主,却又硬是将这常人规避的“贱色”穿得这般华丽高贵。
受凡人偏见影响,修界也不以青绿等色为尊,多以大红大紫为贵,是以那些个修者身上也多以这些贵色为准,少有能看到一身青衫的,在她那模糊的印象里,似乎就只一人偏爱这凡人眼中的贱色。
再走近,便看到那人撑在身侧骨节修长的手指,在这片水汽朦胧中,莹润的指尖带着些透明的玉色,仿佛一碰就碎,带着让人不敢亵渎的高贵脆弱。
“青……”
花朵脑海里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却是在看到那人面上的猫耳面具和一头如雪白发时,整个人愣住了。
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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