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姚远山带着窑工站成两排,明明那么多人,却沉默着没有出一点声响。
南书燕望着面前褐衣草履的窑工,面色凝重。
“众窑师大概已经知道,我今日到十二御窑,不再是以归家二姑娘的身份前来,而是掌管以十二御窑的身份前来,从此以后,十二御窑便由我——归家二姑娘,归佑安掌管!”
南书燕声音清越,在清晨宁静空旷的窑场,不仅没有显得柔弱,反而还带着一种不容反驳鼓舞人心的力量。
“我的父亲为十二御窑殚精竭力,用尽了最后一丝心血,在他掌管御窑的几十年,归家青瓷成为行业翘楚,归家瓷窑被圣上封为御窑,影青的问世更是让十二御窑成为瓷业无法越的存在,这其中,家父功不可没,但也离不开各位叔叔伯伯们的支持。
如今家父仙逝,归家瓷窑交到我手中,我相信大家也如我一般,想要将归家瓷器继续扬光大,将十二御窑继续做成最强!”
南书燕声音清越激昂,下面站着的一些窑工脸上渐渐现出激动来。
御窑相比于民窑,那是行业最高的殿堂,是所有窑工都想去的地方。
但,归先生走后,众窑工也曾一度忐忑不安。
归先生去了,归家后继无人,十二御窑还能不能继续风光下去,谁也不敢保证。
特别是二少爷居然做出往窑炉里添土这样的事,真是让人不敢想象,更是让人灰心。继续留在御窑,不仅不是荣光,反而是灾祸了。
特别是听说十二御窑交到了一个姑娘手中,众窑工有的难过,有的动摇,哪里还有什么士气。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归二姑娘虽然是个姑娘家,却是有几分气魄的,窑工们心中又生起几分希望。
南书燕穿着素白衣裳,太阳的光芒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越显得高贵不敢直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烧制出德容公主的嫁妆,青瓷部分仍由姚远山窑工正负责,窑工正!”
她开始安排制瓷的事,毫不拖泥带水。
姚远山上前一步,抱拳大声道:“在。”
“你即刻将窑工花名册上每位师傅擅长技艺备注,稍后所有人按照擅长技艺分班烧制瓷器。”
姚远山:“是。”
南书燕望了众人一眼,“另外,增加看守,闲杂人等非经通报一律不允许踏入瓷窑半步。孟昱,你负责安排人做好窑场守卫。”
孟昱:“是。”
南书燕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从这个月开始,所有窑工月银提高三成,一日三顿饭食中,每日增加一顿荤腥。若是在烧制中表现突出者,另有奖赏!”
众人俱是一震。
御窑给的月银在平江瓷窑已经是高到不能再高的了,再涨三成,另外一日三顿还有一顿荤腥。这简直就是窑工月银中的天花板。
归二姑娘真是大手笔。
一些原本有些动摇的窑工也定下心来。
南书燕跳下马车,不疾不徐道:“当然,若是有人觉得不想在这里了,也可以提前告诉我和姚工正,我绝不为难,前面的工钱即刻结算一文也不少。”
她顿了顿,“若是现在不走,开窑点火后再说要走,那便是故意与我为难,我只能启禀霍中郎,由官中处置了。”
恩威并施,先礼后兵,众人不仅没觉得不好,反而暗暗赞叹归家二姑娘为人爽快。
上百名窑工,这回居然无一人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