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谅他心情不好,叶凤歌便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指尖。
回廊下灯笼的微光温柔迤逦,两人沉默地抵肩并行,身后的地上是两道亲密依偎的影。
“三姑娘方才和你……”
叶凤歌才起了个头,傅凛便倏地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她:“你说过,若你多问半个字,你就跟我姓的。”
被他拿自己说过的话堵回来,叶凤歌怄得不轻,猛地咳嗽几声后,倏地停下脚步,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你这混账兮兮的蚌壳精,没事时净在我面前胡乱卖惨,临到真被人欺负,你倒什么都不告诉我了。”
傅凛轻笑出声,长指扣进她的指缝,另一手握住了她的右腕。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他哽了哽,片刻后才又缓缓道,“不过就是傅雁回的算计,我应付得来。我不是同你说过吗?我如今已经不怕她了。”
叶凤歌微微仰头凝视他片刻,踮起脚尖,举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这个倔强的傅小五,总这样时不时让她心软心怜。
明明这会儿难过得像一朵要下雨的云,却还要摆出一副刀枪不入般的模样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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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许多人都会这样:受伤时,若是当下没旁人瞧见,便自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假装无事地笑笑,夜深人静时再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倒也就过了。
可若有人来抱来哄,所有的坚强与无畏便全都要见了鬼去。
被叶凤歌摸摸头无声安抚后,傅凛眸心软软漾起委屈,展臂环住她的腰肢,将脸贴在她的鬓边。
心中发烫,眼尾泛红。
“我要将尹家姐弟送走,不想惊动老太君,傅雁回便揪着我这小辫子趁火打劫。”他的脸在她鬓边轻轻蹭了蹭,低沉的嗓音里渐渐流露出再藏不住的痛与怨。
简单将傅淳先前带来的话又说一遍后,傅凛将叶凤歌抱得更紧了些。
叶凤歌并没有挣扎,安顺地靠在他的怀中,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口中同仇敌忾道:“这很不像话,偏心就偏心,怎么还劫富济贫来了?”
人在受了委屈时,但凡有一个人坚定站在自己这头的,便似乎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她没有追着他问为什么非要送走尹家姐弟,反倒是毫不犹豫地替他抱屈。
傅凛心中郁气散了大半,唇角淡淡扬起,贴着她的耳畔闷声轻询:“什么劫富济贫?”
“她这就是劫你脑子里的‘富’,去济傅准脑子里的‘贫’啊!”叶凤歌不满地哼了哼,“即便她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我还是要偷偷骂她一句‘卑鄙’。”
这样简单粗暴的维护让傅凛大为受用,拥着她无声笑开。
叶凤歌又道:“要我说,你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能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其实方才在来的路上,傅凛心中已有了好些个阴狠回敬傅雁回的损招。他还担心若叶凤歌知道了,会不会责怪他戾气过重——
眼下看来完全是他杞人忧天,这姑娘护短的性子约莫一辈子不会变的。
傅凛双手握住她的两间将她稍稍推离一点,低头与她四目相接:“嗯,我才不给他们欺负,只给你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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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十指紧扣并肩回了北院,走到廊下东厢与主屋分界的岔道口,这才双双站定。
叶凤歌笑着抿了抿唇,又将口中那颗糖抵在腮边滚来滚去:“你心里还是很难过吗?”
傅凛微蹙眉心打量她半晌,有些忐忑地请教:“我该答是,还是不是?”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若这时嘴硬说自己不难过了,仿佛就会错过什么天大的好事。
叶凤歌的眸底闪过一丝古怪羞赧,挺直腰板抬起下颌,清了清嗓子:“若你还是难过,我可以再哄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