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作为一名教授,邹鸣说起话来就温声了许多,但这并没有导致他落下风,反而还给顾婶斗得不相上下,但这同时,也让阮泽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那些不明就里的村民自然是向着自己人的,渐渐的,说话的人多了,场面开始失控,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优势的邹鸣,灰溜溜带着几个学生走了。
而那些还躺在地上的尸体,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邹鸣走了,顾婶没有吵架的对家,满腔怒火没处泄,居然把硝烟燃到了其他没帮她说过话的村民身上,骂他们懦弱、没种、吃白食的东西。
这些村民居然就受着她的骂,也不反驳一句。等到顾婶撒完气,这场闹剧才正式宣布结束,众人散去,只留下阮泽和容野舟。
顾婶掀起眼皮子看他们:“回来了?”
“顾婶,”阮泽指着地上的尸体,“这是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死人了?”
“也不是突然,每年都得死几个,正常得很。”
顾婶的语气很轻,却又似乎藏着别的东西在里面,“不过也还好,捞人的时候,没捞着你们的尸体。”
似乎是在咒他们死,又似乎是在庆幸死的不是他们?阮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顾婶这个人了,明明在这之前,她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
顾婶告诉他们,她是在村里那口老井里面捞到这些人的尸体的,看样子刚死不久,可能也就半天的样子,不像是被淹死的,倒像是死了之后被人抛尸入井。
阮泽忍不住问:“顾婶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淹死的?”
顾婶狠狠地嘲笑了他:“怎么,你们城里人连被淹死的人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全身水肿、身上白、口唇青紫,那一点对上了?”
闻言,阮泽深刻地检讨了自己——他真不知道这些。
不过听顾婶这么一说,阮泽再看这些尸体,还真就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他们不仅没有上诉死状,而且脸上平和,像是死的时候一点都不痛苦,甚至还有点享受?
阮泽面露古怪,悄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容野舟,“……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奇怪?”
容野舟笑:“还好。”
抛开他们的死状,阮泽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死的这几个学生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穿的衣服,麻衣粗布,和村民身上的相差无几。
如果不是提前被人告知是学生死了,他还以为是哪几个不认识的村名这么倒霉。
“顾婶,你不觉得他们的衣服很眼熟吗?”
顾婶撇着嘴,“偷衣服穿的学生,道德败坏。”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阮泽只能把目光投向容野舟,“你看吧,我就说这衣服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穿了衣服,所以才会死。”
说是这样说,但他数了数地上的尸体,一共有六具,与穿衣服的人数量对不上,所以阮泽不敢下定论,只能把问题抛给容野舟,期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然而,容野舟的回答还是一样模棱两可:“或许。”
阮泽翻了个白眼,也跟着进了屋。
路过院子中央的井,他也不忘往里瞅了瞅,然而遗憾的是,里面并没有水,干枯的井底一如他最初看到时的模样。看来暂时没办法给小赖碰面了,阮泽失望地收回视线。
倒是容野舟停在了井边,垂着眼立着,许久也不见动静。
阮泽从屋里探出一颗头,“你在哪儿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
三人围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坐下。
顾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碟南瓜籽嗑了起来,阮泽眼馋,也抓了一把过来,不过在艰难地剥了两颗之后,他乖乖地把剩下的南瓜籽放了回去。
顾婶再次狠狠地嘲笑了他:“笨,叫你男朋友给你剥呗。”
阮泽下意识看向容野舟,而后立马反应回来,摆手否认:“我不是,我没有,顾婶你别乱说啊。”
“哦,”顾婶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好了,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我还得去做饭,今早上就因为你们两个家伙,害得我我饭都没吃饱。”
容野舟抓起阮泽的背包,倒着一抖,三个空白灵位哐哐当当摆在了桌上,顾婶看得是直皱眉头,嘴里念叨着晦气什么的,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也趁这机会,容野舟面不改色地顺了一把南瓜籽,认真而又略显笨拙地剥了起来。
顾婶是没了再嗑下去的打算,她嫌弃地捏起一个灵位,“你们怎么把这玩意儿带出来了,也不怕染上晦气。”
阮泽惊讶道:“顾婶你知道它们?”
“这谁不知道?黑石村祠堂只认本家人,我们这些外姓死了是没资格放进去的,这些空白的灵位,就是给那些马上就死的老人准备的,只要等那一口气儿没了,立马下葬刻灵位送祠堂,一条龙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