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对着面前三个和蔡阳长公主面貌酷似的孩子,竭力的挤出一个笑容,“都累了吧?”说着她转头让宫人将准备好的果汁拿上来。
这个果汁耗费人力不说,一个果子下去也不见得能榨出多少来,不过长乐宫里是这般,赵夫人瞧着眼红,这个也算不上是僭越,干脆偷偷的跟着学。
石榴汁被宫人端了上来。张女莹看了一眼赵夫人,将漆盏拿过来一口气喝了。她在长乐宫经常喝这个,知道果汁不能保存太久,甚至只要放上一会就会坏掉。
张女莹一口气喝完,拉着两个兄长继续去胡闹了。
赵夫人脸色黑了又黑,幸亏脸上一层厚厚的宫粉,所以才没将脸色露出来给人看。刘康站在那里,他过了一会背过身去,不和张女莹混在一起了。
张勃首先发现不对,大皇子都还没跟过来,他脑子灵活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是不是生气了?”
张女莹手里正在摆弄着那些玩意儿,头都不抬,“无事,不来就不来呗。”兄妹三人在长乐宫长大,对皇子公主也没怎么高看,就是那些诸王前来长乐宫见皇太后,还要和颜悦色的给他们送上些许小东西作为见面礼呢。
张女莹想起赵夫人的脸,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尤其她是受身旁人侍奉长大的。赵夫人那般勉强,自然是看得出来,根本就不费用甚么眼力。
既然这么不愿意,那么她还何必给他一张好脸看,偏偏就不让对方得意。
张安和张勃想了一会,觉得女弟这样有些不对,可是至于哪里不对,他们也没有想的太明白。
赵夫人是天子的嫔御,出身寒微。天家嫔御爵位再高,在母亲长公主看来也带着那么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嫔御就是妾,照着宫外的规矩,这些皇子公主都是椒房殿皇后的儿子,和嫔御没多大关系。
当然天家行事和普通贵族不同就是了。
那边张女莹砰砰跳跳,玩的很开心,刘康一开始背过身,后来也过去,只是他再也没搀和到里头,而是在一旁看。
好不容易等了雨停了,蔡阳长公主派人来将孩子接过去。赵夫人才觉得耳根清净下来。
当年刘康也是个调皮的性子,三四岁的年纪从来不肯好好读书,还是被赵夫人压着好几年才成了这么一个安静的脾性。
这么多年宫室中都没有小儿玩闹的喧闹之声,赵夫人听着女孩欣喜的尖叫都忍不住头疼。如果不是赵宏还在这里,指不定她当场就将兄妹三人送回去。
她原本就这么想挥手让人把兄妹三个都送走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自己起身来。
对着三个小儿强颜欢笑,赵夫人心里简直呕的不行。这么多年,受宠的时候,就是天子,她都是敢给几分脸色看的。谁知道今日却需要给几个小辈如此。
将人送出去,赵夫人一回身,脸上那点原本就勉强的笑意消散了个干净。
刘康站在那里看了母亲一眼,正要往宫室内走,赵夫人却一把拉住他。赵夫人蹲身下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一双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他,“阿康。”
刘康垂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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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萦这段时间都没有留在长乐宫,最近梁黯也从长乐宫出来了,七岁知男女之别,男女也要分席。满了七岁之后,梁黯也不好再留在禁中了。虽然说七岁的小儿是不可能和宫人还有天子的嫔御有个甚么的,不过人言可畏,纵然有不舍,曹太后还是将外孙放了出来,宫廷里还是要有规矩。
梁黯靠在木廊上的柱子看着这场瓢泼大雨,他一开始兴奋了会,后来想到这样的大雨若是下久了,可能会造成水灾,来年收成就会锐减。梁黯在宫里听宫里的曹太后说过田地里的一些事。
曹太后出身也不高,进宫之前甚至还是哪家的农家女,后来征召良家子,曹太后因此进了宫廷,即使她如今母仪天下,但还和孙辈们偶尔回忆一下当年的苦日子,虽然就是她自己也不怎么记得清楚了。
他看了会,突然想起妹妹来。赶紧调转回头跑回到室内,家人瞧见他的锦履踩在水迹上,担心他会摔倒,追在后面连声喊,“世子小心些!”
梁黯才不理那些人呢,直接一鼓作气跑到梁萦房间里去了,梁萦自从拜袁大家为师以来,房间里的竹简就多了许多。她如今面前的就是一卷,梁黯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股雨水的清新气息。
“阿萦。”梁黯走进来就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手边的一堆竹简不由得瞠目结舌。他在宫中自然也读书,但是没有这么多。对于他们这些公主之子来说,哪怕没有父亲,凭借母亲的长主身份,天子阿舅对他们就不可能吝啬,读书一事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必要。所以他看着梁萦手边那些简牍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去看啦。”他一个人看着多没意思,当然要将唯一的女弟也拉来进来。
“不必了。”梁萦道,外面雨水大,而且湿气也重,现在出去发疯,到时候回来一趟头痛脑热的话,那就得不偿失。
“也是,而且大雨对于农事也非幸事。”这会梁黯板起脸,学着那些宫中博士摇头晃脑。
梁萦差点出手在梁黯头上敲一下,不过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放弃了,“阿兄竟然关心这些,莫不是日后打算做丞相或者是大司农?”
丞相管的就是这些,天下粮食出产入库几何,还有收上来的赋税,每一样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丞相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这威风也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才不要,我日后要做大将军!”梁黯说到这个就想起了邓不疑,他如今和邓不疑从一开始的两看相厌到如今有那么一点儿惺惺相惜,但好斗之心还是不可能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