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说是为了做戏,她信了。因而如今走到这一步,后面的事,又须重新考虑。她将他视作君子,不见其他心思,他拿捏不准,且那时要做的事还未做完……
两个人又坐着沉默片刻。
赵雍听见苏禧说:“妾身前阵子,遇到了一位师太。”他看过去,听她想同他说什么,心里隐隐的预感,“静仪师太十分善心,且也说过……愿意收留妾身。”
“皇上大业已成,无须如过去一般,妾身留下也无用处,还损毁皇上名声。”苏禧慢慢和赵雍道,“是想着,就此遁入空门也不错,原就是无牵无挂的人……”
她是在告诉他,她不想留在他身边。
赵雍听得明白,因为明白也什么话都就此被堵住了。
他哑声问:“已经打算好了?”
“嗯。”苏禧点一点头,“东西都收拾妥当,明日便打算动身。”
“这些日子,多谢皇上庇佑。”苏禧站起身,两步至赵雍面前,福一福身,“大恩不言谢,妾身日后定多多为皇上祈福,为大晋祈福,也望皇上……珍重。”
赵雍坐在宫殿外,看着宫人将她送出宫。苏禧留下的一个香囊,他握在手里,没有打开一样知道是什么。还君明珠……还君明珠,她果然不是不知,是不愿。
苏禧迅速从誉王府搬走,除去两身衣裳、一点银钱外,什么都没带。赵雍派几名护卫,暗中护送她找到那一位静仪师太,在庵庙里彻底安顿了下来。
自此,他们没有了联系。
甚至在告别之时,什么念想都没有留下。
如是过得约莫一年光景,阳春三月又至,赵雍微服出宫为散心。往常做王爷时,在外面风流做派,叫许多人认得这张脸,如今就有许多的不方便。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赵雍乘马车到邺京城郊,却发现一处热闹的木棚。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齐齐整整的排着队伍,且耐心等待轮到自己,全然不急不躁。
赵雍命人上前询问情况,得知是有积善行德的师太在与人看病,不要银钱。听到这般答复,赵雍皱皱眉,心下一动,干脆也排在队伍的最末尾。
前边的人慢慢的变少了,到得近前,赵雍终于看清楚木棚里一方破旧木桌后坐着的那个人,意外又不怎么意外。几乎一年不见,记忆中的脸不曾模糊也没有变。
赵雍看一身青色长袍的苏禧,微笑着与人诊脉,十分温柔耐心。想要得到她的消息不难,但他没有刻意打听,更加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同她重新见面。
忽有一名年轻秀才手中捏着一张竹纸,快步行至苏禧的身边。赵雍瞧着她凑过去看秀才手里的东西,两个人离得极近。不知她轻声说了什么,引得秀才笑起来。
这样子,怎么看都有一些亲密的意思。
赵雍不由蹙眉,竟还能够想,她从来都没有对他这个样子过。
队伍排到了头,赵雍沉着脸,一撩衣摆坐在木桌前一把同样破旧的椅子上。他自觉将自己的手臂伸过去,眼瞅着面前的人怔一怔,到底抬眼望向了他。
苏禧更早就知道赵雍在这里,偏装作此时才察觉,对望一瞬,是满脸愕然。赵雍压下情绪,一笑问:“小师太怎么愣着,是不愿与我诊脉么?”
“自然……不是。”苏禧收敛表情,却似克制不住的,又偷偷多看他两眼。
她手指搭上赵雍的手腕,不再有笑,换上认真的表情。
“公子的身体十分康健。”苏禧一本正经和他说,“药方也不必开。”
赵雍又笑:“小师太当真瞧明白了?”
苏禧还未说什么,旁边帮忙写药方的年轻秀才先按捺不住了。赵雍衣着华贵,气质不俗,但凡有点眼力见也能猜得出他身份不俗,只是秀才不畏权贵,话说得硬气。
“这位公子——”秀才略微拔高音量,“许姑娘本意是好心帮穷苦人家看病,您这个样子找茬,实非君子所为!还请公子勿胡乱生事!”
赵雍眉头一挑,瞥向了苏禧旁边的人。
赶在这位九五至尊开口之前,苏禧抢先一步说:“刘公子,不妨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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