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花佩恭谨的应下,心绪一时十分复杂。
她记得,容姨娘和正夫人前后脚进府的时候,西院和正院是剑拔弩张了一阵来着。因为姨娘是宫里出来的,又生得美,而夫人是正室,两边的下人就都想争个高下。
那时候,正院的青釉红釉那几个跟她们西院的人可不对付了,平日见不着面,偶尔在厨房碰上都要尖酸刻薄几句。她们到底是侧室身边的,也不敢回嘴,觉得十分的憋屈。
但和现下相比,花佩才知道,那时根本就不算憋屈!
——现下,人家正院的人已经懒得和她们争了,有时甚至客气得很。厨房偶尔怠慢容姨娘,迟迟不做容姨娘这边的菜,青釉还会好声好气地出面帮着催。
这说明什么啊?这说明整个正院已经拿她们西院不当回事了,看准了她们翻不出花来,所以自能毫无顾忌地施舍。
花佩心里堵得慌,她替容姨娘不值。在她看来,容姨娘哪儿都没比正院差,只不过命不好,才只落得个侧室。若她是正室,现下府里还不知是谁风光呢!
但一朝成了侧室,就要被人压一辈子吗?
花佩不这么想,而且她知道,容姨娘也不这么想。
于是,花佩在交待完几处生辰宴上的安排后,就拐去了前宅,又把爵爷身边那个铺纸研墨的叫了出来。
他们近来已经混得挺熟了,爵爷白日里又在宫里当值,用不上他,见面十分的容易。
花佩给他塞了几钱碎银,那小厮愣了愣,便笑起来:“姐姐,今儿有什么喜事啊?”
“没什么喜事,姐托你帮个忙。”花佩说着将他拽远了,在墙根下耳语几句,小厮面色一白:“啊?”
他滞了滞:“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的?就让你报个信儿,再说,我们又不给正院添麻烦。”她说着又摸出两块碎银塞过去,“一句话事儿而已,不难吧?”
小厮直觉得手里的银子烫手,锁着眉挠挠头,叹道:“不难是不难。可这要是让刘公公知道,我这……”
“你不必怕他啊!”花佩跟他说,“咱们又不是皇宫王府,你也不是一进门就出不去的宦官。他知道了,不能把你怎么样。再说,这是我找你帮忙,便是叫人察觉了,也绝不把你供出去,我们姨娘也自会保你。”
花佩说罢,压低了三分声,又续道:“如果查起来,爵爷身边这么多人呢,把谁捅出去不行啊,是不是?”
小厮直被她说得打了个哆嗦,可想想,又觉得这话有道理。
这些事哪有那么好查?问不出来,也就过去了。
他就收了银子,朝花佩拱了拱手:“那行,姐姐到时候等我的信儿。”
二月廿七,元显的生辰宴如期来了。他是继到叶蝉名下的孩子,不管是谁养着,这天都是在正院贺生辰。
在正院参宴的命妇们,哪个也不会不长眼地说他是西院养出来的,更不会有人不合时宜地提起恪郡王府。宴席上下一片其乐融融,就好像这个孩子完完全全是叶蝉亲生的,和旁人都没有关系。
而在西院里,则又是另一番光景。侧室们互相一聊天,几句话一聊,就能摸出来这位广恩伯的容姨娘是什么脾性。如果她是本分守礼的那一种,她们做客人的自然会识趣地不说冒犯的话,可她既有些野心,她们也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五王府世子的侧妃徐氏就先开了口,噙着笑跟她说:“你还年轻,有些想法也是对的,毕竟命数这个东西,谁说得清楚呢?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更不用总想着孩子在你们夫人名下。要我说,在谁名下那都是虚的,孩子自然是谁养着便跟谁亲。你这儿又是长子,养得好了,日后自有你的好日子。”
她这话实在直白,但屋中众人或赞同或不赞同,都抿着笑,没人当面拆她的台。
偏偏四王府幼子谢逢的侧室南宫氏和谢逢一样是直性子,听她说完就蹙了眉头:“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她们正夫人但凡不是个恶人,就总还是敬着些好。再说,这孩子到底是继来的,又和正院那个是亲兄弟。你这么说,让他们亲兄弟争起来,难不难看?”
一屋子女眷顿时全暗吸了口凉气,徐氏更狠狠剜了她一眼,心说谁要你在这儿教这套贤良淑德的东西?
你是不是成心把天聊死?
偏偏南宫氏还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挨瞪,一脸无辜地张口就说:“你瞪我干什么?”
徐氏尴尬地别开了眼睛。
南宫氏扭头又劝容萱:“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争那些有的没的,人嘛,还是自己高兴最要紧。我就想通了,我们爷眼下是年轻还没有正妃,等过两年有了,但凡她不惹我,我也就不跟她争,有什么可争的!”
众人:“……”呵呵!
说了半天,她们都忘了,谢逢今年才十五,压根还没有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