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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门时恰碰上了平力的娘,他娘本就是出了名的蛮横,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绑上柱子点火烧了——斯玉把她儿子吓得发烧这事儿刚过去没多久,她很难不把两件事儿联系到一处去。她自己儿子什么样自己心里明白,但斯玉不过就是个孤女,她怎么敢?

到了傍晚,她听说平家请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师”来捉妖收鬼。

于是当天夜里,斯玉同祁痕商量道:“我们走罢,搬出去,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

司命睁开眼,突然抓住了身边儿的璀错的胳膊,坐起身来。

璀错被她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轻车熟路地又倒出来一颗静心的丹药,“怎么了?”

司命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看了许久,才扭过头去对璀错道:“我好像,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我现在,又好像记起来一点了。”

“但我好怕。”

她把头埋在膝上,闷声继续道:“璀错,你陪我去找找罢?”

第57章随我一起覆了三界,才是……

璀错从神域走时,谢衍还不放心地嘱咐过她,叫她尽量待在北山,等他来接她。

璀错答应得脆快,本也没打算到处招摇过市。但面对司命罕见的脆弱情态,仍是想也没想便道:“好。我们去哪儿找?”

她只顾着一下下轻抚着司命的后背,哄小孩儿似的拍着,自然没能留意到司命半埋在膝间的脸上神色慢慢变化,唇角的笑意最终凝在一个诡异弧度上。

司命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只隐隐地能感应到一些什么。”

“那我们便顺着找过去。”璀错笃定地拍拍她肩,“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璀错说走便走,短短两日间,两人已跟着司命的“感觉”,从北山一路找到了凡间。司命不过是要引着她进下界罢了,只是直直寻过去怕璀错要起疑,只能迂回着来,慢慢把目的地往下界靠,引着她自己想起来还有下界这样的可能。

司命寻的是三千年前的痕迹。

三千年,在凡间是一段极漫长极漫长的岁月,沧海兴许都化为了桑田,当年的痕迹怎么会留得下来。

璀错心里清楚,但担心司命的状态,对此闭口不谈。

司命来了凡间后,出神的时候愈发多起来,常常看着什么东西,不知不觉眼神便飘忽开。

璀错若问她,她只摇摇头,笑着说是太困倦了。

其实并不是。是她总能透过人间那些分明寻常到随处可见的景象,断断续续地记起点什么来。

她的记忆就像一只密封起来的酒坛,现在封在上头的黄泥裂开了,酒香便一丝一缕飘出来,勾得人心心念念着,失魂落魄。酒香对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不断诱着她去开坛,可她又怕得很——她不知道封存起来的究竟是美酒琼浆,还是见血封喉的毒酒。

透过这些零星细碎的记忆,她看见了祁痕和斯玉,看见他们从一前一后走着,变成并肩而行——手偶尔会碰到一块儿去,又佯装无意地迅速隔开一段距离——再变成小心翼翼充满试探地互相勾着一根手指头,最终手挽着手,旁若无人地在街上相拥。

斯玉和祁痕离开了村里后,便找了处风光秀丽的山定居下来——山脚下便有集市,斯玉隔上十天半个月地下去采购一趟,再变卖些东西,倒也没多不方便。

山上只他们两个,那处山头有头吊睛白额虎,平日里没人敢上山。猛兽遵从本能,畏惧着祁痕身上那股阴邪的力量,常常是躲着两人走的。是以斯玉搬上山后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心。

祁痕日日守着斯玉,离了视线半分也不成地跟着。

两人这样过了两三年后,在一个平淡得同往常没有任何分别的日子里,拜了天地。

司命陡然喉头一甜,像是被什么堵在了胸腔处。她低咳了一声,却呕出一大口血。

璀错被她吓得变了声儿,问她是不是感应到了些什么,她自己倒还算镇定,捏了个诀将血迹清理干净,就着璀错递仙露过来的手喝了两口,又吞了两颗丹药。

看着璀错焦急到慌乱的样子,司命知道时机到了,就顺着她问的话道:“我好像……找到源头了。”司命抬眼仔细观察着她神色变化,似是犹豫不决地咬了咬下唇,“约莫是在下界。”

璀错为难地皱了皱眉——不必谢衍耳提面命地叮嘱她,她自个儿也知道,下界她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得好。但司命紧跟着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血迹染了满手,她看得心疼又心焦,心一横便点了点头,“那我们便去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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