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错没接他递过来的酒,只倒了一盏茶,“我酒力不济,便以茶代酒了。”
宸翊只笑笑,两人杯盏交错间,璀错听得他低低一声“谢谢二弟。”便觉不对。
宸翊仰头喝尽杯中烈酒,朗声而笑。
而在他身后,城主怒目圆睁,似是要说什么,但话未出口,便先咳出一大滩黑色血迹来。紧接着她抽搐两下,再没了动静。
以城主的修为,若不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毫无防备,又怎会饮下这杯掺了毒的烈酒。
宸翊却连头都未回,风吹起他衣袂,翩翩公子,温文尔雅。
他温声道:“寻常毒药杀不了修为深厚的鬼修,为了找到能一击毙命的至毒之物,为兄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拖到了今日。没成想,二弟竟不愿给为兄这个面子,对酌一盏。”
数只秃鹫在上空盘旋,璀错不动声色地看着局势。
宸翊接着道:“为兄先谢谢二弟了。这弑母夺位的名头,还需得二弟替我担着。至于我,不过是发现时为时已晚,只能忍痛替母亲杀了你这个不孝子罢了。”
璀错皱了皱眉,意识到他是在拖延时间。
那她倒是愿意配合看看,他在等什么。
宸翊的废话又扯了一箩筐,才堪堪停住。他话音止住那一霎,璀错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声尖叫了一句“二哥”,便被拖到了一边。
她能打保票这人绝不是千澜。只是声音与身形,甚至样貌,都与千澜分毫不差罢了——毕竟她不信严歇能这么毫无包袱地尖叫出声。
但她依旧寻着声音追了过去。
当年的宸桉其实也早察觉出不对劲,也知道这个千澜极有可能是旁人假扮的,但他不敢赌——毕竟宸翊连自己的生母都下得去狠手,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又算什么?
但凡有一线可能,那个是千澜,他都输不起。
璀错想得倒没这么多,她只是单纯觉着,没什么比上套更快捷有效能看到真相的法子了。
她一路追着“千澜”,直到踏进一方秘境之中。
四下里杀气涌动,璀错下意识地闪开身后袭来的致命利刃,想拔剑时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宸桉。
于是她只能咬破手指,凌空画下鬼修的符咒。
在秘境中,她全然看不清形势,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又埋伏在哪儿,只能靠着直觉拼杀。
几百招走过,她膝弯处被重重一击,璀错几乎听到了骨骼粉碎的声响。
恶鬼道无与伦比的修复力在迅速修复她的伤口,只是在高手过招时,电光火石间便能决出胜负来。
在她被强行夺取意识前,她看见了秘境中的人——总共六人,身着的服饰皆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在手腕上系着的带子颜色不同。
为首那个,系了一条红带,似是个女鬼修。
璀错再度醒来时,是被疼醒的。
她低头去看,胸口处横亘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余各处的伤口也杂七杂八地散着,身上就没一块肉是完整的。
饶是恶鬼道再强悍的治愈力,也架不住这个折腾法儿,是以只能护住宸桉心脉等足以致命的部位。
一把小刀在璀错面前飞旋着,执刀的手的手腕上那根红色的条带愈发显眼。
刀身泛着幽幽血光,应当不是寻常兵器,许是专克鬼修的。
刀尖摩挲在她下巴,那人强迫她抬头。
璀错顺从地抬眼看她,是个眼尾处描了曼珠沙华的美艳女子。
她的刀尖深一下浅一下戳在璀错脸上,慢慢道:“宸桉?二公子,可还记得我?”
璀错眯了眯眼,该是这把刀子的缘故,灵力随着伤口倾泻而出,她一时半刻竟分毫奈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