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薛修齐说得挺复杂,觉得这么多的细节,不大像是她那个表哥能随口编出来的。
“二姐这哪里的话,我哪来什么钱?”
阿俏就是有钱,这钱也得收好了准备投在酱园上。甚至她还想试图说动阮清瑶给她的酱园投一点钱。只不过酱园在刚刚扩大规模的时候,应该没法儿立刻赚到什么钱,更没办法承诺阮清瑶这么高的回报。
可是这样一想就更蹊跷了,他薛修齐凭什么就敢呢?
“二姐,你熟悉你那位表兄不?”阿俏随口问阮清瑶。
阮清瑶被她这么一问,也想起来了:“他呀,他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七分的事情能给他说成是十分。”
阿俏点点头,她对这人的印象也是这样。
“……可要是这次的机会是真的呢?”阮清瑶想了想,扭头转向阿俏,“要知道,这么高的利,除非你在外头放高利贷,次一等的,我听说过的也就这个了。”
“姐,”阿俏心内叹了一口气,晓得阮清瑶到底还是存了些贪念,“我觉得他说的项目有点儿虚,有点儿云山雾罩的。姐,你会不会想要投资实业呢?投资实业,来钱没有那么快,但是胜在看得见、摸得着,地皮、作坊、厂子、产品都在,叫人觉得心里踏实。”
阮清瑶“咳”了一声:“我哪儿懂什么实业啊!还不是将钱交到个可靠的人手里,我想要几分利,他能给我几分利,那就最好了。你若还要叫我去亲眼看什么地皮、作坊、厂子、产品……对不住,那我还不如把钱扔在银行里,吃利息,虽然不多,也还有几个小钱。”
阿俏便不说话:这没法儿再谈下去了。
“阿俏,”阮清瑶却有自己的心思,“明儿个我表哥的办公室,你一起去不?”
“去!”阿俏想,反正年底了,家里的生意也不忙,不如去看看薛修齐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与阮清瑶在西进的小楼下分手,自己回屋,坐在榻上回忆上辈子的情形。
上辈子阮清瑶是自己“作”死的。
她先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与继母宁淑起了尖锐的矛盾,然后就带上自己所有的积蓄离了阮家。若是没猜错,她应该是去了薛家,毕竟除了薛家她也无处可去。
半年之后,阮清瑶分文没有地回到阮家,健康毁了,心境也毁了。听照顾阮清瑶的女佣偶尔提起过,阮清瑶一直下血不止,倒像是小产之后得的妇人病。不止如此,阿俏还曾见她偷偷摸摸地拿阮家的东西出去典当,该是在外头欠了巨债,才不得不这样做。
阿俏对此一直不解,按说阮清瑶一直是个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对外欠巨债呢?
到最后阮清瑶自己吞了大烟膏了断,临死的时候阿俏正巧去看她,张罗着再送医的时候,阮清瑶已经说不出来什么了,只一声一声叫着阿俏的名字,终于在阿俏面前没了气息。
当年阿俏也恨阮清瑶啊,可是倒头来还是觉得此人又可恨又可怜。若是她能不要那么任性,不要那么贪婪,要是她能走上正道……那该有多好。
如今这一世,周牧云的事儿已经翻篇儿了。她不会再因为此人再对阮清瑶生出怨恨,可若阮清瑶再次踏上歧路……她可不想上辈子见到的惨事再来一回了。
阿俏坐在榻上想了半天,见到小凡上楼来,嘟着两片红扑扑的嘴唇,一时没忍住,微笑出来。
小凡一跺脚,说:“这我可知道了,小姐,你劝得没错,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阿俏微笑着说:“这也没什么,以后只要你乖乖地,不要再去吃那麻辣锅子,我带你去吃别的好吃的去。”
小凡大喜,“真的啊!”
阿俏点头。她难免又想起那名年轻的摊主那人并不是的上回砸狄九的店的三人之一,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就是喝去了一整瓶“青州酒”的人。阿俏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狄九紧张成那样,就该知道这次出现在城里的神秘摊主,绝对是个扎手的人物。
第二天,阿俏与阮清瑶结伴,一起去了薛修齐的办公室。
阮清瑶照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难得阿俏这回也换上了此前添置的新衣,外面罩上一件枣红色的厚呢绒大衣,与阮清瑶站在一处,旁人免不了都要夸一句:“姐妹花!”
薛修齐也是如此。
这人精明,这样冷的天气里,竟然也硬生生让阮清瑶和阿俏在他的办公室外面等了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里,阮家的一对姐妹花差不多成了他的“活招牌”。她们俩站在外面看告示栏里贴着的文书,有不少人也围了上来,甚至有那不大识字的,请阿俏帮他们一起解说的。
“最近这里来来往往的,看这样子,一定是在做什么大生意啊!”有年迈的阿伯询问。
“没……我们也刚来,不知道情况。”阿俏顺嘴把话给岔了过去。
阮清瑶想着,这赚钱的好机会何必宣扬得人尽皆知,所以她也很乖觉地没开口。
“这里每天有好些人来来去去的,听说是大生意。我呀,每天早上总是喜欢在这里遛鸟,每天早上都看见他们一箱子一箱子的银元搬进去,晚上又一箱子一箱子银元搬出来,该是个赚钱的买卖。”阿伯蛮有把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