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正站在门口,也不禁莞尔。周牧云则立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抱着双臂,望着妹妹周逸云,眼神顽皮。
周逸云见到蛋糕上的字,一怔,立即气鼓鼓地抬起头去寻找周牧云,不客气地开口:“老周”
周牧云在“黎明沙龙”的外号就叫“老周”,以至于沙龙上下将他的本名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阿俏听见周逸云这么叫他,双肩轻轻一颤,带着狐疑的眼光,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这名陌生的男子。
周牧云嘴一咧,哈哈一笑,说:“阿丑,祝你生日快乐啊!”
这是当哥哥的直接称呼妹妹那个登不上台面的小名儿了。一时餐室里的青年男女们一起哄笑起来除了周逸云,周逸云这会儿气得面红耳赤,跺着脚,心里将自己这个爱拆台的哥哥翻来覆去骂了一百遍。
正生气着,周逸云陡然见到了立在周牧云身边的阿俏,一口气无处发泄,当时发作到阿俏头上,开口说:“对了,我记得除了这生日蛋糕以外,我还‘意外’地收到了一件贺礼,也是糕点,大家猜猜是什么?”
餐室里的青年男女们一起凑趣,猜了七八样,将省城西饼店常见的糕点挨个报了一遍,周逸云都摇了头。
最后有人抱着绝无可能的心,开口问:“……不会是寿桃儿吧!”
这周逸云因为被亲哥哥在众人面前拆台,抖了小名儿“阿丑”出来,一时恼羞成怒,瞥见阿俏,才拿阿俏作伐。
“对,”她双手一拍,笑着说:“就是寿桃!拿出来吧”
这里的佣人早先由周逸云打了招呼,将阿俏带来的那只竹篾箱子也用另一只推车推了上来,众人只见那箱子里一只一只盒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登时有人笑:“真的啊?寿桃儿……不该是推个蒸笼上来么?”
传统寿桃,都是发面蒸制,其实就是做成桃子形状,发了面的馒头,用色素染成桃子的颜色,寿筵或是庆生时添点儿喜气用的。如今的年轻人之中,早已不兴这一套了。
所以众人听见,一时都哄笑起来。
周逸云虎着脸,凶巴巴地说:“我为啥要骗你们?”说着,她就伸手拿了一只小盒子,拆开将里面的东西捧了出来,“这不是?”
“哈,还真是?”
“寿星公您八十寿诞……不,十八岁寿诞大吉大利,寿比南山啊!”
“嘻嘻……”
周逸云却不罢休,笑笑说:“好东西要大家分享,我数过了,这里的寿桃咱们在座的这些人,刚好每人一个,谁都逃不掉!”
众人都等着周逸云切生日蛋糕呢!谁耐烦在那之前先吃个又大又撑的蒸馒头?
“话说回来,谁出的这馊主意,给咱们寿星姑娘送寿桃的?”终于有人问到了点子上。
没人接茬儿,餐室里立刻静了下来。
这时候阿俏往前站了一步,朗声说:“是我这些寿桃儿,都是我做的。”
“小姑娘,你是谁啊?怎么在‘黎明沙龙’里从来都没过你?”有人冲阿俏发问。
这时候徐三太太黄静枫出面给阿俏打圆场:“诸位,这位是阮家的三小姐,瑶瑶的妹妹……”她看阿俏年纪轻轻,并不像是擅长烹饪的模样,就模棱两可地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阿俏摇摇头,说:“没有误会,这些寿桃都是我做的。我们镇上的风俗,给人贺寿,都是要送寿桃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旁人一听见“我们镇上”那几个字,就已经哄堂大笑,男男女女相顾笑出了眼泪:
“你们镇上?小姑娘,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真是的,瑶瑶怎么把这种人带来我们这样的地方,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也罢了,怎么连这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黄静枫对阿俏印象很好,听了周遭这些议论,再见到阿俏泰然自若,似乎这些无聊议论根本入不了她的耳。她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觉得这省城里的“新~青年”们,容人的气量与阿俏这乡下姑娘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但她此刻没办法,只能开口对阿俏解释:“阮三小姐,省城这边,倒是没有这样的风俗……”
阿俏就“哦”了一声,反问:“是吗?我姐姐倒是没对我说过。”
她的眼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地找阮清瑶。
到了这时候,阮清瑶不出面也不行了。她赶紧从周逸云身后钻了出来,望着阿俏委屈地说:“我是暗示你多少回了,你总也不听。阿俏,你想想,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能拦得下你,我怎么能让你在人前这么丢面子?”
“黎明沙龙”的年轻人更加熟悉阮清瑶的性子,都晓得这位阮二小姐又精明又狡猾,这人前跌份儿的事儿是万万不肯干的,当下就都相信了阮清瑶的话。更有人是记起了传言,想起阿俏是阮家一直寄养在外的女儿,最近才认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