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还是心疼那五百两……的样子。
老福不敢妄断这四少爷是不是真的如此贪财好色,他只是拼命回忆自己以前有没有对他有不合适的地方。
不敬或者得罪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以前确实把他当成了相府最不成器的主子,相爷的家事向来顺心如意,唯独这位主子成日闯祸惹相爷烦心,所以作为相爷的心腹,他坏脸色不敢给,好脸色却也绝对没有。
如今卓司勰甫一得知这个消息,立马就展露了他非一般的敏锐聪慧。老福忽然觉得,相爷本应有更多的方法“弄”来一个够资格的嫡女,而之所以选择这一房,绝不仅止于曾有一个“生来体弱”的幺女,更多的,是因为有这个深藏不露的四公子。
老福思及此,已经起了敬畏之心,接下来一路不管卓司勰说什么,都不再搭话了。
卓司勰其实也不是多话的人,见套不出什么话,便也不再纠缠,自顾自打着酒嗝,心疼他那逝去的五百两,等到了宰相府时,人已经睡得呼呼的了。
老福本想直接把四少爷扛到相爷房里好好议议事,结果人是带到了,却趴在相爷书桌前面的地毯上大声打呼。
相爷是冷冷的看着,倒是气得老福恨不得一盆冷水浇上去。
“少爷?!少爷!四少爷!”
“罢了,他要睡,便睡吧。”卓令吾也兴致了了,此时已经深夜,他到底不年轻了,已经有了疲态,转身往内室走去,走着走着,又随意道,“你要想,便让你想,想清楚了,尽管保护你娘就行,旁的,不需也不能操心。”
卓司勰呼噜一顿,立刻接上,音调打鸣儿似的高。
老福见状,再不自作多情的去操心了,后退着出了门。
第二天,卓令吾销了病假,上朝了。
朝野小小的震动了一下。
大家本来都以为宰相是要躲到先后大丧结束,西方圣所明确表态过的。结果今天就出来了,莫非是觉得季氏兄弟自请抬棺,是友好的表示?
任由众臣前簇后拥的嘘寒问暖,卓令吾拿着牙牌犹自岿然不动,双目微闭,直到大太监全德喊了升朝,皇帝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坐下,群臣跪下,山呼万岁。
卓令吾喊完了万岁,全德按照过去元以臻的吩咐,立刻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卓令吾道了谢,抬头看到皇帝冠冕上的冕旒摇晃,心底叹息一声。
到底年少轻狂,那野心连冕旒都遮不住。
元以臻自出生以来就是太子,自小地位稳固就罢了,还天生一副好皮相,任谁见了都不得不赞一句龙章凤姿,真龙之相。鉴于其他几个弟弟都没有丝毫竞争力,他一路顺风顺水走到现在,却偏偏极有危机感,不仅文武双全,还极为礼贤下士,自登基那一天起就展现出了明君风范。
一个从不曾放纵和昏聩过的年轻君王,必然有极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因背负一个国家而急于宣泄压力的欲望。他的野心和果决远超他的诸位先帝,也有可能是诸位先帝赋予了他这样果断展露野心的底气。
他居然能杀了先后。
没人能杀了圣女,圣女一生会遭遇无数次暗杀,但没有一人被杀,连受伤生病都极少。纵使有,她只要随便找一个西方圣所进去,一夜之后,又能活蹦乱跳。
她们应该真的不是凡人,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而西方圣所六百年经营,从未有出格之举,唯独西圣军的大肆扩张,戳动了皇帝本就因为他们而绷紧的神经。
可西圣军一露出狰狞之相,前圣女就驾临了,上来就把两兄弟压得死死的。当时别说满朝百官,就是卓令吾都松了口气,心底里盼望前圣女能与皇帝伉俪情深,长命百岁,熬死季氏兄弟,那他们这一代,也算是能平安的过去了。
可谁想到,皇上不是这么想的……
卓令吾心很累,他想要保全的双方铆足劲儿想打架。他第一次对自己几十年下来积攒的权势产生了巨大的疑惑。若他真的权倾朝野,为何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现在却不是作壁上观的时候,他必须苦苦撑在这个旋涡中,方有一丝救人和自救的可能。
待此事过去,不知道老夫还有多少命数在。
他听着群臣的奏禀声,疲惫的想着。
“朕,有话要说。”元以臻待群臣把一些日常的事商量的差不多了,忽然道,“西圣女一向爱民如子,自第一代圣女立后开始,圣女就曾下懿旨,她殡天后,不扰民生,不禁宴乐。然先皇与先后都伉俪情深,依然下旨,令举国哀悼。然这一回……”
卓令吾陡然明白皇帝要说什么了,他缓缓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想用眼神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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