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狱。
刘兰本人未必有反意,但有刘昭的牵扯,即便他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
如果他本人没掌握兵权,或许有一线生机,偏偏他还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将。
而且,他还真没脸说完全不知情,毕竟刘昭半真半假地拿“海北出天子”的谶语试了好几回呢。
“平原郡公,令郎的事,证据确凿,你还是从实招来吧。”范铮叹息。“各种手段,本官也不想用于折辱为朝廷出过力、流过血的将军。”
“平原郡公从乱世杀出,当知晓弥勒教是什么德性,为何还会纵容令郎接触?”
一身囚服的刘兰惨笑:“岂能不知?谁让昭儿是犯官的心头肉呢?前世债,今生偿,丢了性命也无妨。”
好嘛,又是一个无底线宠溺的典型。
杖责还是得有,其他非常规刑罚,就不拿出来羞辱刘兰了,怎么说这也是为国流过血的人。
范铮不知道,在暗处的几人微不可查地颔。
“啊!救命啊!阿耶……”
凄厉的叫喊声,传入刘兰的耳廓,刘兰的眼圈一红,两颗泪珠夺眶而出。
惯子如杀子,事到临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才知道心究竟有多痛。
许久,李义府骂骂咧咧地从囚室出来:“格老子!还以为想造反的弥勒教法王有多硬气,结果半个玉女登梯都没撑过去!就这?耶耶见过的婆娘都能多撑一阵!”
京畿、河南道、河北道、河东道,缇骑四出,一时间槛车滚滚奔长安,咒骂哀嚎声震野。
刘昭这個法王牵涉得极深,各地逮到的相关人员及家眷,几达万人。
大理寺、御史台、刑部都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将近万弥勒教徒分几个等级,确定斩过百,其余皆流三千里。
毕竟,贞观年量刑的一个特点就是:慎杀、少杀。
就是流放之地,又生了争执。
中书令杨师道以为,当配西州,以充要塞;
中书侍郎岑文本意见相反,当打乱以分塞各地,聚则成祸;
迁为司徒的赵国公长孙无忌以为,直接驱他们打高句丽之流的,省事;
迁为司空的房玄龄表示,西州万万不可安置,以西州的土地,没法养这暴增的万人。
谁的话没有道理?
都有。
真正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不惧“暴君”之名,一举诛杀,但名声就臭不可闻了。
李世民也头疼,目光移向靠着柱子躲懒的范铮:“华容开国县男,说说呗。”
殿中侍御史刘仁轨目光一滞。
本来,他看这位上官就不怎么满意,哪晓得人家还是陛下属意的臣子!
宰辅之下,第一个询问的竟然是他!
范铮举笏:“其实,安置之地,臣为陛下赞画过的,就是泉州出海四百里的流求。”
刘仁轨承认,自己酸了,丫六品官就能为天子赞画!
但是,细细一想范铮的鬼主意,竟然不是无的放矢。
流求虽远,三国、隋朝海船能抵达,自然可以让这些人流放过去。
流求之地不好沟通6地,这不正好连看守都省了吗?
让他们过去,与流求原住民增进友谊,互相对拔胡须、眉毛,也是一种交流嘛。
在海岛上,他们愿意信啥就信啥,周围不是他们自己人,就是彪悍矫健的流求人,看他们再杀人成菩萨!
成了,他们能洗心革面了,大唐又新增一个海中洲;
败了,大唐能有什么损失吗?
“嗯,甚妙,便将弥勒教徒全部押送泉州闽县,由水师楼船送流求,给刀弓、种子、农具,任他们祸害。”李世民乾纲独断。“令,雍州及各州县死囚、未流配人犯,全部改充西州。”
特进魏征颤颤巍巍地举笏:“贞观至今,已有十六载,臣以为,陛下胸襟开阔,当复息隐王之位。”
包括范铮在内,都惊于魏征的大胆。
复位,复的什么?
太子名位啊!
要知道,李世民为此拗了十五年,从来不听任何劝解!
从兄弟阋墙开始,仇怨越来越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揭过的。
或许是李世民上了年纪,心态多少有了变化,再没从前一般执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