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山好气好笑又心疼,上前一步把铃铛夺回来,然后拉着她坐到草地上,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听,便倒豆子似的将过往一切道来。
应蛇水漫槐城,幽村白昼如魇,黄州异皮洞府,白泉误撞瀛天,最终五妖聚齐,厉莽出世……
谭云山第一次认真梳理他和既灵相识以来的点滴,才发现,原来他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那些嬉笑怒骂,那些陷阱坎坷,近得像在昨天,又远得恍若隔世。
他一口气讲完,连初相见时他如何被她欺负落水的都没遗漏,却独独跳过了“情”,无论是她的真心喜欢,还是他的后知后觉。
对于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在意的姑娘,谭云山不知该怎么开口,即便讲了,对方也只会觉得空茫。
带她回家。
他现在就这一个念头。
天色已微暗。
既灵原本只是抱着随便听听的心思,却没想到是这样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到后来她越听越入神,及至这会儿谭云山讲完了,她还沉浸其中,久久回味。
她钦佩既灵的大义,感动于这几个伙伴之间的友谊,也愤怒于珞宓的糊涂和郑驳老的私心,但——她就是没办法将这些同自己联系起来。
她可以随着故事心情起伏,却不能感同身受。她知道谭云山在等着她说话,可她在那漫长而细致的讲述里翻找良久,却只挑出一件让她在意到愿意多问上一句的:“你说那上古散仙的本体是一棵树,会散琉璃之光?”
谭云山终于盼到了既灵开口,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最先问的竟是这个。
相比毫无印象的那些,她当然会更在意与现在有关的东西,谭云山想得通,却止不住眼底热。
他轻轻吸口气,又慢慢呼出,不着痕迹地缓了缓眼眶的酸,扯出浅淡微笑:“嗯,所以别总‘它’‘它’的,人家有名字,”抬手往树的方向一指,“晏行,海晏河清的晏,日行千里的行。”
既灵默念着这两个字,重新打量那陪了自己多时的繁茂之树。
名字是个十分玄妙的东西,无论是谁,也无论人、妖、物,一旦有了名字,便好像多了不一样的光彩。
“你说忘渊里都是黑暗混沌,”她又问,“那这个天高云阔的地方是晏行创造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