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遇上的还是那九千九百九十九。
“假自己”纹丝未动,凝眉吟咒,乍一看真像一个好人。
一时三刻后,金莲同所有光芒一起消失,仙阵又成了那个冷冰冰的石群,崖底又成了那个昏暗幽深的崖底。
他听见南钰沮丧的呼唤:“都回来吧……”
随着“假自己”一同回到仙阵中央,那一张张脸上的郁闷清晰可见。
“什么破仙阵,一点都没用!”白流双不懂什么叫“伤口上撒盐”,所以每次都撒得很欢,更厉害的是从不分伙伴和自己,一视同撒。
南钰被蛰的疼,当然要反击:“你厉害,那你来个妙计我听听!”
白流双被问得心虚,哼一声别过脸不看他。
“三千年的仙阵,不是那么容易复原的,”冯不羁压着心焦替南钰开解,但也没忍住,又问,“南钰兄弟,除了复原仙阵,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根本不是讨论的时候好吗?就不能先瞪大眼睛看看有没有人被掉包?!
谭云山觉得自己吼了,但没任何动静,连点风都没刮起来。
忽然,下面的既灵抬头,有那么一瞬,谭云山觉得对方在看自己。他这辈子都没如此激动过,感觉一个使劲都能蹿上崖顶,可下一刻,既灵又皱皱眉,重新把头低下。
谭云山忽地就泄了气,心情之低落比刚才更甚。
空欢喜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事情之一,欢喜的时候越飘,空的时候跌得越疼。
“如果我现在提议不想捉了……”“假自己”开了口,再无之前伪装冯不羁时的莽撞和急切,这一次,他含蓄,内敛,知道克制**,懂得试探分寸,连对着伙伴的苦笑,都饱含诚恳,“是不是特像‘异皮’?”
“是。”回答的是既灵,毫不犹豫。
“假自己”看向她,目光坦然,安定,一如声音:“万一我前世欠了许多人情债,结下许多血海仇,那还是不要想起来得好。”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南钰、白流双和冯不羁都听得茫然。
可是既灵懂。
谭云山知道她懂,正因为知道,才更可恨!他和既灵难得能心平气和说两句知心话,就算结局是以他被净妖铃敲头告终,那也是极珍贵的回忆,是要藏起来自己品的,不是这种时候翻出来当“兵刃”使的!
既灵懂归懂,却也没料到会在这时候听到第二遍,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只不确定地问:“想好了?真的不修仙了?”
“假自己”轻轻点头,一派云淡风轻:“不修了。如果修仙的代价是让伙伴频频为我涉险,那我宁愿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永远轮回着和你们做伙伴,一起逍遥。”
装,你可以再装一点,你干脆上天得了!谭云山捂着胸口,免得一口血喷出来。
“如果我们同意了呢?”既灵平静反问,静得不似平时那个急性子的姑娘,“要五个人一起出去吗?”
谭云山怔住,连呼吸都忘了,死死盯住下面“局势”。
“假自己”极其自然地摇了头:“不,一个个分别出去,无论异皮伪装成了谁,都别想再骗我们一次。”
啧,这家伙是吃一堑……长百智啊!
先不论一个个出去它该如何谋算脱困之法,单这态度,就算让他来对话,一晃神也容易误认成对面的就是自己!
“如果我不同意呢?”既灵又问,定定看‘它’,“如果我说我非要六尘金笼亮这一孔呢?”
“假自己”毫无闪躲,亦无迟疑:“那我就陪你。”
简单五个字,既灵怎么想的不清楚,反正谭云山是一点戾气都没了,就剩五体投地。他一个正主,硬是对假冒者生出一丝诡异“叹服”。异皮这不只是模仿,还带着帮你升华,被这样的高手瞒天过海,他绝对不会再怪伙伴们放松警惕了,相反,他得反省自己为什么平时做不到如此贴心仗义。
“所以现在到底怎么个决定?”冯不羁实在受不了了,半天没说出个结果,听着全像话里有话,欲言又止,脉脉含情,有没有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谭云山看得出既灵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因为她的目光一下子坚定下来,那个出手从不犹豫、善恶向来分明的姑娘又回来了。
她看向冯不羁,准备给个结果,然而嘴唇刚动,连第一个“我”字都只是口型,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