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她还遇着了携小厮去买文房四宝的沈庭远。沈庭远是贵介公子,本可让家中下人代为跑腿,可他却要亲临店铺,仔细挑拣。买东西不买贵的,却挑些便宜货,还尽是些画具。
柳如嫣有些惊奇,问道:“沈公子为何不买那千金墨?”
“价格昂贵,却未必趁手。画画一事,看的从来都是人。心境沉稳,自然画中有神;若是笔技不行,便是用了千金、万金,那也是画不出来的。”沈庭远耐心答道。
说罢,还有些不知所措地避过了头,似乎是很少和女子说话。
柳如嫣点头,心道这个看起来文绉绉的书呆子说的也对——不会画画,那用再贵的纸笔也是枉然。把千金墨塞到鸡爪手里,也不见得大公鸡会画仕女图啊。
“你也会画画,那我问你,你可知道‘问山’是谁?”柳如嫣道,“我在你家中瞧见过那幅画,觉得画得甚是好看,想要买一副挂我房里头去。”
不能与心上人一同住在山中赏月,那自个儿在房间里挂副月亮,总成了吧。
沈庭远愣了一下,唇齿嗫嚅,小声道:“我……我也不大知情。那幅画,只是偶尔所得。若是柳三小姐想要,我遣人送去便是了……”
柳如嫣闻言,喜上眉梢:“哎!好。你瞧着是个书呆子,却挺通情达理。若是以后再有见到那问山的画,切记得喊我,我买。”
欣喜之下,她竟把心底喊着的“书呆子”给说出了口。
她得了那副山月清溪图没多久,便听到消息,说市面上有人卖问山的大作,要价还甚是便宜。柳如嫣为人爽利,便差人全买了下来。
这问山最爱画景,笔下尽是些野趣山水。有东篱日西,有枫叶垂红,有寒江飞雪,亦有牧童吹笛。柳如嫣看着画,便觉得问山是个颇有雅趣之人,和京城之中那些只想当大官的家伙可不同。
若是钻到了权势里,终日只想着向上爬,又哪能画出这种画呢?
只可惜不知道这问山是死是活。运气差的话,他兴许已死了十好几年了。
想到此处,柳如嫣便一阵叹息。
真是可惜。
她问二哥柳文,这算是怎样的一种思情。柳文有意附庸风雅,便摇着扇子,悠悠道:“你可知道‘神交’?无需得知容色,便心底倾慕已久。你看从前那陈王梦神女,也未必真见过神女真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