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池甚至怀疑,祖父这是同那些小孩儿一样装病,好趁机放开肚皮大吃一顿。
她心底有惑,便仔仔细细观察起来。这一瞧,果真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那大夫每回来给沈瑞诊脉前,都要从沈瑞这儿拿一小袋钱。给国公爷看病的钱,自然是从公中出;祖父给的钱;又是做什么的?
沈兰池起了疑,便愈发紧盯。但凡那大夫来到安国公府,她便寸步不离地跟着。沈瑞几次要她回避,她都借故留了下来。终有一日,沈瑞耐不住了,对沈兰池道:“兰丫头呀,你也别整日在我面前忙活了。那洪月娘因为咱家的缘故,丢了个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你去探望探望她,给她留些财物,好叫她安生过下半辈子。如此一来,也算是解了祖父一个心结。”
沈瑞都开口了,沈兰池不得不去办,只得悻悻离开了松寿院。
她置办了些礼品银钱,又心血来潮打扮成男装模样,朝着洪月娘家去了。
方到了青石牙子,她便见到一抬轿子与她擦肩而过,穿过挤挤挨挨的巷口,朝着城北去了。那轿上用金漆绘了个富丽堂皇的陆氏族纹,真是好不眼熟。
沈兰池多瞄了一眼这抬轿子,抬脚进了洪月娘家。
洪月娘得偿心愿,气色已好了许多。她在家中设了女儿的牌位,又在几案上烧了三炷香,屋子里烟气熏缭。见沈兰池来了,洪月娘瘦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道:“沈二小姐来了!这次可是多谢了沈二小姐,要不是二小姐帮忙,春喜就死得冤枉了。”想到京城中沈家大房、二房不合的传言,洪月娘叹了口气,道,“有这样的堂家,沈二小姐也是不容易。”
“是我沈家有愧于你,洪大娘不必言谢。”沈兰池命身后丫鬟放下备好的滋补之物,道,“小小歉礼,难补前过,还望洪大娘不要嫌弃。还有这有些银钱,洪大娘拿去置办些衣物铺面,将来日子会好过些。”
洪月娘愣了一下,摇摇头,道:“大娘我倒是不需要这些东西。就在方才,那指点我的贵人已亲自来过了。他说他心有愧疚,所以定要我收下这些银钱。”说罢,她扯开身后壁橱门,露出一口大箱来。箱盖一掀,白生生的银光险些闪瞎沈兰池的眼。
这么多的银子……
莫非是那贵人真的心底愧疚,觉得不该让好端端的人上吊,这才送了银子来以示赔礼?
“那贵人……”沈兰池微愕,“到底是谁?”
“沈二小姐莫要为难我。”洪月娘苦笑道,“大娘答应了要守口如瓶,半字不漏的。楚京城中的权贵,我可是一个都惹不起。”
沈兰池想到方才门口碰到的那顶轿子,心头一紧。她叫丫鬟放下银钱礼物,急匆匆道:“洪大娘,我还有些事儿,这便要走了。日后你若有什么麻烦,来安国公府寻我便是。”说罢,她一撩裙摆,便匆匆追出门去。
这青石牙子里住满百姓,东家晾衣、西家晒药,满街挤挤挨挨,牛马相接,热闹非凡。沈兰池踏出门,只见到眼前一大串此起彼伏的脑袋,吆喝声不绝于耳,又哪儿找的着那顶轿子的影子?
左找右找,又向街边摊贩一通打听;好不容易,她才在一家酒馆门前见着了那顶轿子。她找到时,一个小厮恰好撩起轿帘来,露出那轿中人一截织锦缎衣摆。